他幼稚,愚蠢,冲动,自大,心里想着要保护司弈、要照顾司弈,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法为司弈做到——逗司弈开心算吗?
司驰没有挂断司弈的电话,哪怕只有几步路就到公司。
“今天食堂有白灼虾、手撕鸡、清蒸石斑鱼,还有……”司弈在电话里报菜名,“你吃什么,我给你拿。”
“荤菜你看着挑吧,素菜我就要白灼生菜,然后不要米饭,要大份的牛肉粉。”司驰小跑穿过马路,迈进公司大门。
等电梯的时候,有员工认出他,跟他和气地打招呼,他也礼貌地应着,实际看那怎么也等不来的电梯,焦急地来回踱步。
“别着急,菜都给你打好了,粉正在煮。”司弈笑着安抚道。
“别乱说,我才不急呢。”司驰嘴硬,但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开了,司驰赶紧小跑进去,按了“3”的按钮。
一出电梯门,就看见司弈站在食堂门口,冲他不近不远地招手,食堂里陆陆续续只坐满一半人。
他们一起挂断电话,司驰迎上前去:“今天食堂人怎么这么少?不是还在饭点吗?”
“吴老师带着她团队的人去大实验室做交流了,然后周总这会儿应该在陪白序礼看艺术展。”司弈和他并肩走进食堂,在靠窗的长桌前坐下,“要不是公司实在没人坐镇,我今天就得北上。”
“应该感谢周叔帮你应付白序礼吧。”司驰接过司弈推来的牛肉粉,不客气地接话说。
“但我也给了他十来天的董事长体验卡嘛,我离开的这些天,吴老师也不在,他在公司想干嘛就干嘛。”司弈坐在司驰对面,手边是一碗净云吞。
司驰撇嘴:“切,你让人家帮你干活,还说得那么好听。”
“人周总可乐意了,他正想跟董事会那群老家伙碰一碰,好像上次堂爷爷养的小金丝雀当众呛过他,让他好没面子,要不是当时有吴老师拦着,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司弈说着,嘴角扬起看戏的狡黠。
司驰把粉咽下去,疑惑地问:“小金丝雀不是被周总开除了吗?他还要怎么跟堂爷爷他们碰?”
司弈云淡风轻地答:“总得找个茬嘛,也不能让董事会的老祖宗们闲着,不然他们就又要动起乱塞人的心思了,这两年公司欣欣向荣,多亏没什么关系户。”
“哼,这帮老东西,前几年公司发展不好,还想把公司甩出去,现在公司稳定了,又过来摘桃子。”司驰愤愤说道,他心里进监狱的名单里就有公司这五位董事会祖宗。
“你说的这话,我也会让周总转告给董事会的。”司弈故意逗他。
“转告就转告,大不了我再和司振宗他们打一架。”司驰无所谓地抬抬下巴,“反正他们一起上都打不过我。”
司弈笑着摇头:“小孩子家家。”
“我能帮上你的只有这个了嘛。”司驰鼻头一酸,刚刚上扬的心情又低落下来,“除了打架和画画,我什么都不会。”
“你好好地长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已经是帮我的大忙了。”司弈把没动过的云吞给司驰舀过去两个,“其他的,想这么多干嘛?”
“所以你看到我好好长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我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你就心满意足了?”司驰心酸酸地做着阅读理解。
他盯着司弈的脸,司弈没有太多表情波动:“啊,是吧。”
司驰没有注意到,司弈握着汤勺的手紧了紧,他只是自顾自地挤出微笑:“那真是谢谢你了,哥。”
明明中午能跟司弈吃饭,他心里是很高兴的,但为什么回来后又不高兴了。
司驰漫无目的地刷着“狐狸面具”那张图的评论区,说得好的他停下来点赞,骂他是梦男的就拉黑。
其实司弈根本不需要他吧,没了他这个累赘,司弈的生活还能轻松些,至少不会为了给他富裕的生活,在取得董事会认可的过程中身受重伤,差一点就随父母而去。
司弈头脑聪明,能力又强,年仅二十岁就在国外某青藤大学取得硕士学位,如果那年家里没出事,司弈能一直读到博士毕业,离开司家他也能闯出另一番天地。
可是司驰不行,那年司驰刚刚十三岁,跟发小朋友打架扯牛皮,为爸妈工作忙碌不管他撒泼打滚,对远在国外求学的司弈说赌气的狠话:你如果再不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他的世界简单到黑白对立、善恶分明,对于处在自己以外的世界却一无所知,而父母的骤然离世,给他这简单的世界里添上了复杂的灰色。
他第一次学会做错事后服软,是在爸妈葬礼上偷偷牵过司弈的衣角,强忍着已经忍不住的眼泪说:哥,你不要丢下我,哪怕前几天他才在越洋电话里跟司弈闹完别扭。
对司弈态度再好一点吧,你已经拖累他一段人生,还要被你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影响,继续找司弈不痛快么?
司驰缓缓地在沙发上坐直身子,用指尖轻拂过屏幕上少年司弈的脸庞,这张画的评论区比先前活跃了一些,不过没有尖刻的“梦男”评论。
有一条评论说:「司先生一定是您很重要的人吧。」
司驰没有回复,他知道司弈可能关注了他这个账号。
希望司弈记得给他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