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展帛是痛醒的。
他先觉得脑袋里面,像有根棍子在搅,沉甸甸地闷疼;然后是小腿,一阵一阵的剧痛袭来。
他眼皮跟着疼痛抖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他聚拢着视线,想揉揉眼睛,可试着抬了抬胳膊,就发现两只手都在背后,手腕被什么东西紧紧捆着。
“别动!”一把女声在他旁边响起。
季展帛侧了下身子,见到一个陌生女人正弯腰凑在他旁边,一手拿着剪刀,另一只手捏着绷带。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被剪开了一大块,露出来的地方红肿得厉害。
女人正小心翼翼地用沾着药水的棉球往他伤口上擦。药水一碰到皮肉,火烧火燎的痛感立刻窜了上来,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肌肉也绷紧了。
“说了别动!”女人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有点硬,“想更疼你就使劲动。”
季展帛喘了口气,忍着浑身刺痛,问她:“你是谁?”
女人皱了皱眉,把棉球扔进垃圾桶里,那里面已经有不少沾血的医疗用品。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话该我问你。这种鬼天气,你怎么会跑到我屋子外面,还摔成这样?”
季展帛被她问懵了。
他用力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受的伤,可思来想去,他赫然发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甩了甩头,试图捕捉一点记忆的碎片,哪怕一个名字,一个画面,但每一次努力都只让疼痛加剧。
他眼内是纯粹的茫然,找不到任何焦点,“我……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窗外的天光渗进来,木屋的壁炉烧得很旺,烘得人骨头缝里都发懒。
范小妤蜷在厚厚的被子里,翻了个身,脸朝着客厅的方向。
昨晚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就睡在那里。
他高大的个子与沙发格格不入,一条打着简陋夹板的腿只能别扭地伸出来,搭在旁边的矮凳上。
他的身材很标准,标准得跟范小妤电脑文档里那些被读者嗷嗷叫着“大大好会”的男主角一模一样。
力量感、侵略性,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那种蓬勃的生命力。
范小妤在脑子里给这画面配了段文字描述,手指头都有点痒,想摸键盘。
她猛地闭了下眼,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范小妤,醒醒!
一个断了腿还声称自己啥都不记得的男人,十有八九是哪个犄角旮旯的流浪汉,冻傻了或者跟人打架弄成这样,糊里糊涂跑到这儿了!
你写那些东西写魔怔了吧?看块肉都能看出花来?
对,就是块肉。一块需要处理、需要提防的麻烦肉。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钻进鼻腔,压下了脸上不争气的热意。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趿拉着毛绒拖鞋,走向客厅。
季展帛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他的眼里空茫茫的,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他看向范小妤,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
范小妤没接话,站在沙发边,看向他被绑在身后的双手。
一晚过后,布条还好好地缠着,只有季展帛自己知道难受得要命。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范小妤,请求道:“我手麻了,能不能松开一会?”
范小妤指着他的腿,拒绝得干脆利落,“你伤的是腿,谁知道你手能干什么?放开了,万一你掐死我怎么办?我这地方,喊破喉咙都没人听见。”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强调道,“你老实待着吧,等这鬼天气消停,手机能有信号了,我第一时间联系警察局。他们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收容所什么的,总比冻死在外面强。”
季展帛沉默了几秒,眼神垂下去,看着盖在腰间的被子。
范小妤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倒杯水,就听见一阵绵长的咕噜声,从他腹部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