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有猛将,文有谋臣,父子同心,这端地也是一套攻守兼备、相当完整的核心班子。
当孙廷萧带着鹿清彤、赫连明婕以及秦程尉迟三大将,率领着骁骑军的队伍汇入仪仗时,遥遥地便与岳飞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两人没有言语,只是极有默契地微微颔首,便各自错开了视线。
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开拔,车轮滚滚,马蹄阵阵,向着城外的骊山行宫,浩浩荡荡地进发。一场关乎天下格局的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经过一日的缓缓行进,天子那庞大而威严的仪仗队伍,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了骊山脚下的中途行宫。
这座行宫虽不如京城皇宫那般宏伟壮丽,却也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别有一番清雅与肃穆。
车驾尚未停稳,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迎驾队伍便已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几位身着各色戎装的大将,无疑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鹿清彤坐在马车里,透过纱帘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凉州都督老将赵充国须发皆白,却依旧身姿挺拔,神情沉稳,一派宿将风范;他身旁的兖州都督徐世绩则面容清隽,目光沉静,若非那一身甲胄,更像个山间修仙的老道;而扬州武威将军陈庆之,更是只着了一身素白的长袍,连盔甲都未穿,只是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在众多杀气腾腾的武将中,显得卓尔不群。
他们身边都只带了少数几名亲卫,显然,手下那些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都留在了各自的军镇,以确保军务万无一失。
然而,在这群人之中,却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扎眼,与周围所有人都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便是幽州节度使,安禄山。
他身形痴肥,挺着一个巨大的肚子,几乎要将身上那件用金线绣着猛虎下山图的华贵锦袍撑破。
他满脸堆笑,那笑容谄媚而油滑,看起来像个富态的商贾多过像个手握十万重兵的一方统帅。
最重要的是,与赵充国等人几乎是单枪匹马前来不同,安禄山的身后,竟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批心腹将领。
史思明、安守忠、崔干佑……这些在幽州军中呼风唤雨、能征善战的悍将,此刻都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他的身后。
对外宣称的理由,自然是为了彰显他对圣人恩典的无限感激与重视,连一刻都不敢离开岗位,所以将最得力的手下都带来,以便随时听候圣人差遣。
孙廷萧立马在鹿清彤的车驾旁,看着远处安禄山那副前呼后拥的张扬派头,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看见了么,”他压低了声音,对车内的鹿清彤说道,“彰显自己声势之大。”
鹿清彤心中了然。
这哪里是来休沐,这分明是各自带着自己的底牌,来参加一场不知结局的豪赌。
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可能比任何战场都更加凶险的较量,已经随着这骊山脚下的第一次会面,悄然拉开了序幕。
随着圣人那辆极尽奢华的鎏金车驾缓缓驶入行宫深处,沉重的宫门随之关闭,将喧嚣与凡俗彻底隔绝在外。
庭院中,那股子令人窒息的庄重与肃穆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暗流汹涌的氛围。
留下的众人,都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他们彼此对视,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低沉的交谈声便如潮水般悄然涌起。
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军方要员,平时散布在帝国广袤的疆域各处,根本不可能聚得这么齐整。
如今,他们都站在了这里。
而朝堂上那两位斗了一辈子的巨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左相严嵩年事已高,步履有些蹒跚,但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狐狸般的精光。
他拄着一根鸠头杖,在几名心腹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走向了同样须发皆白的赵充国,脸上堆着菊花般的和煦笑容,嘘寒问暖,仿佛在与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
而另一边,正值盛年的右相杨钊则显得精力充沛得多。
身为国舅,他自有一股旁人难及的贵气与倨傲。
他大笑着拍了拍徐世绩的肩膀,言语间满是亲热,仿佛对方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他们二人的心思,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明白?
去年那场惨烈的西南战事,不仅打残了七万大军,更是引发朝臣通力弹劾,接连将司马懿和高俅这两任太尉拉下了马。
如今,太尉之位空悬已久,军方群龙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