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点点头,挣脱妇人的搀扶进了屋。
屋子里,只有地板上有些淤泥,床榻、桌案、书柜都还整整齐齐。
颜如玉的东西还在。
有他绛紫的公服,有那一枚玉蝉,还有几卷公文和卷宗。
她扶着桌案坐下来,却发现桌案边上,有一柄小小的缠着麻绳的刻刀。
刻刀旁还摆着几根雕刻到一半的蛇根木。
“我——一个友人,友人做的。”
她记得颜如玉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他,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过是看你总戴着一根木头,容易引人怀疑,就弄来给你了是要提醒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承诺,理应投桃报李,好好为本使诊治才是。”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黄金救援时间已经过了。
她侧身躺在颜如玉躺过的床榻上,山洪过境,没有留下半点他的气息。
浑身都在疼。大腿内侧已经满是血泡,火辣辣地疼着,后腰又酸又疼,缝合了一整夜,手指也有些肿痛。
心口也疼。
很疼很疼。
但她是大夫。外面是病患。
这么想着,她揭开那一个小小的瓷瓶,嗅了嗅。
沉沉睡去。
山里有狼烟
桑落突然惊醒。
她的咽喉被掐得死死的,眼前的妇人头发散乱,双眼遍布血丝,恶狠狠地喊着:“我要你为我家尚书陪葬!”
那妇人干脆骑在她身上,手掌越收越紧。桑落用力挣扎,手摸索着去寻藏在腰间的刀片。
还未摸到,那妇人突然就倒下了。
黎明的微光之中,屋子里站着那个绑着一半手臂的少年,他手上拿着一根木棍:“你还好吗?”
“我没事,”桑落揉了揉咽喉,这妇人毕竟很久没吃饭了,手上力气并不大,“多谢。”
“邬宇。”少年说,“我叫邬宇。”
乌鱼?
“多谢你了,乌鱼。”
少年想说,他不叫乌鱼,但桑落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了。
黎明的微光从屋檐下透过来。这光毫不朦胧,天边清晰透彻。
雨,终于停了。
桑落站在官衙里,没有绑黑布条的人,又换了一批,可见自己睡着的这一会,又死了不少人。
邬宇站在她身边,也望着这些人:“你不该分这么清楚,会给你招来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