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愤愤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京城,范阳侯府。
段文珏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他打量着房间里陌生的陈设,百万见他睁眼欣喜地道:“世子爷,你醒了?”
段文珏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坐起身,认出了这是范阳侯府,昨日醉酒时的画面慢慢从记忆深处浮起,醉酒、落水,他抬起头:“什么时辰了?”
“爷,酉末了。”百万扶段文珏起身,“您一直睡到现在,郎中来看过,说您醉酒又受了点寒,让您足足睡一觉最好,侯爷便吩咐了人不要吵您,就小的在旁守着。家里小的已经支使四方回去打过招呼,没说您落水的事儿,就说您同大爷一起吃醉了酒,所以歇在了这边。”
段文珏点点头,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琴声,不由得扭头向外张望。百万最是明白他的心思,见状笑道:“是八姑娘在同秦大家学琴呢。”
风吹垂柳,碧波粼粼。水榭上李月桦端坐抚琴,秦大家坐在一旁静听,轻柔的风轻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夕阳的霞光下她的面庞看上去美丽而温柔。
段文珏不由得停下脚步,远远站着看着她。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一曲终了,秦大家赞道:“姑娘琴艺又精进了不少,再过些日子,我就没有什么可教的了。”
李月桦道:“秦大家谬赞了。”
她一抬头,看见了岸边站着的段文珏。秦大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旋即站起了身:“时辰不早,今日便到这里罢。”秦大家走到段文珏身旁,微微一笑福身行礼,“小世子。”
段文珏点点头回礼,侍女引了秦大家出府。
段文珏慢慢走上水榭,李月桦站起了身:“你酒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段文珏看了眼李月桦身后的兜铃和紫姝,两个丫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彼此对视一眼,低下了头仍是站着一动不动。段文珏只能作罢:“好多了。”
“娘吩咐大厨房备下了热粥,嘱咐若是你醒了,就给你送来。另外还熬了醒酒汤。”李月桦道,“你今天睡了一日,怕是家里担心,早点和姑母说一声的好。”
“难为你了。”他打断了她的话,“昨日冒险跳水救我。”
李月桦道:“你喝多了酒失足落水,身边又只有我一人,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段文珏问道:“若是旁的男子落了水,身边也只有你一人,你也会去救?”
兜铃和紫姝闻言深深埋着头,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埋到水里去,只盼没有听见这段话。
李月桦回头看了两个丫头一眼:“你们到岸上等我。”她赶紧又补了一句,“别走太远。”
两个丫鬟如蒙大赦,匆匆同两人行礼后避到了岸边站着。
“四哥哥。”李月桦看着段文珏,“你酒还没醒吗?”
他低头看着她,带着点孩子气的坚持:“若是旁人,你不会救。你能不顾女儿家名声跳水去救我,因为是我。”
李月桦偏头看向一旁的水面,水底的鱼儿冒到水面换气,水面荡漾着一个又一个涟漪。
远处湖边的石径上,出来散步的侯夫人曹婉停下脚步,遥遥看着水榭里的李月桦和段文珏。
从石径上经过的丫鬟婆子们见着她,纷纷停下脚步矮身行礼。
段文珏察觉到岸边的动静,抬头看见了曹婉,赶紧过来同她请安:“舅母安。”
曹婉温婉地微笑着看着他:“昨儿个喝多了酒,又落水受了寒,今日感觉可还好?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段文珏道:“回舅母的话,侄儿身体并无不适。”
李月桦也带着两个丫鬟上了岸:“母亲。”
“多大的人了,喝酒还贪杯。”曹婉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十分温和,“以后可万万不可如此。你若是有个闪失,如何同父母交代?”
段文珏道:“侄儿惭愧。日后断然不敢再如此。”
曹婉顺着石径慢慢前行,段文珏和李月桦便伴在她身侧同行。
曹婉道:“你母亲送来了帖子,邀着过两日去隋明寺上香吃素斋?”
“是。”段文珏恭敬回答,“隋明寺的山桃花和梅花都开得极好,眼下新草也长了出来,厚厚的就像毯子一样,不少人都去那处踏青。那日母亲和李舅母说起,就约了同去踏青。”
曹婉点点头:“隋明寺的素斋极好。”她微笑着看着段文珏,“我也该去上几柱香,多谢神明保佑我前些日子转危为安。”她话头一顿,“还要多谢你,寻了大夫又送了不少药材前来。”
段文珏道:“那都是侄儿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