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言重了,老臣早就不做太傅了,如今不过翰林院一闲职,当不得陛下如此大礼。”老头连忙扶着凤御北起身。
他正是当年教导凤御北的太子太傅。
凤御北登基后,老头本来要告老还乡,但陛下三次亲自登门,言辞恳切地请求夫子留下,老头也不便推辞,只说自己身体不好,做不了要职,凤御北便给了他一个翰林院修书编史的闲差。
此次召人来南盟制定理政之策,凤御北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老太傅。
南盟此地情况与鸾凤大不相同,有些地方甚至语言都不通。
除了守城将军和刺史这一文一武两个最重要的官位,其余官职,凤御北并不打算照搬鸾凤所运行的官员体制。
若要重新制定管理办法,只凤御北一人难免有所疏漏,是裴拜野看他日夜烦忧,这才提议让陛下从京城里抓几个老头来此地,与他共同商议此事。
尤其是曾经跟着凤重山扩展疆域的那群老臣。
当年的凤重山四处征战,征服统治了许多周边小国,其中也有不少类似情况。
当年鸾凤甚至特立了一处机构名理邦司。
召集朝臣们专门因地制宜,来制定归降各国的管理之法。而凤御北当年的太子太傅,就曾担任当年理邦司的司长。
“陛下有意打压此地望族豪绅的气焰是好事,但对于这些人,往往恩威并施才有作用。”
“这些地方豪绅的影响力,有时胜过此地官员,但因为无权,所以才会向往与官家联姻。”
“陛下可还记得,您即位那一年,礼部便欲筹办选秀,当时南地至少有十户望族递了名单册子来京,个个儿都是照着后妃标准养出来的女儿。”
“不过当年您年岁尚小,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这件事后,您也不愿选秀,于是这些女儿便都与各户官家结成姻亲。”
“有的是南地要员,有的则是京城名门,甚至还有几个嫁入了皇室旁支的王府之中。”
“陛下……”老太傅一声叹息,并没有说出上学时候一般的大道理。
他的小太子已经长大了,这十年来,即便没有他在旁指导,也做得一个很好的皇帝。
和当年他所期盼的一样。
“多谢老夫子教诲,学弟子明白了。”凤御北的聪慧一如往昔,自然能明白太傅的言外之意。
他之所以刻意冷落这些豪族,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些警惕敲打。
别以为他不知道,在赵金宝失踪之前,这些人私下里可没少巴巴地想要投诚赵大元帅,还有几个士族在此次大军出征前,就已经和赵金宝联系过从密切。
只不过事出意外,他们还没来得及结盟反水,赵金宝就生死不明了。
于是他们也只能鹌鹑一样缩了回去。
凤御北亲临之后,也有不少人想走各处门道,把金银或美人送到陛下面前,但都被下面的人给挡了回去。
尤其是裴拜野,有几个蹦跶得比较厉害的,甚至被裴拜野亲自敲打过。
裴首辅的意思,也许就代表是陛下的意思呢……
一时之间,南盟的官宦大族与士绅门户间众说纷纭,局面一度诡谲不定。
谁也不确定,那柄斩了北敬王一族的铡刀会不会落在自己家族的脖颈上。
老太傅自凤御北的书房出来后,圣寿节大办的消息便传遍了南州一地,许多官家士族都被邀入南盟盟都,共同为陛下祝贺生辰。
终日惶惶不安的各大豪绅士族终于略微安心。无论凤御北知不知道他们曾经起过的小心思,这都代表着陛下愿意给他们一个面圣陈情的机会。
至少他们不会像北敬王府那样,被一夕之间抄灭满门。
小雨渐歇微风略甜
凤御北长身玉立,站在书房外的一株海棠树下,抬眸看向宫殿外。
昨夜下了些小雨,此时还有些冷意。
一柄白玉骨伞被随意扔在脚边,接住了几片白粉色的零落花瓣。
身后,亲卫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生辰宴就要开始了。”
凤御北淡漠问道,“是吗?现在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