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父皇与母后的感情是在一夕之间突然急转直下,现在想起来,大约就是自那日起的吧。
他原先以为是父皇薄情寡恩,冷待母后,现在再想起那些时日的点滴,凤御北才记起来,原是母后先推拒的父皇。
凤重山曾数次登临圣凤殿,又数次被客气请出。
前朝的事多了,凤御北长大了,知道自己与爱人都快要离世了,凤重山也便不去了。
那些岁月里,沈鸣鹤垂落的泪从来都与凤重山无关,只是因为她的爱子,她的北儿。
凤御北记起来,母后总有意无意地叮嘱自己,不要事事顺从父皇,不要听信朝臣的吹捧,不要被囚禁这一方四角天地之中。
要跑,要跑出皇宫,要跑出鸾凤,跑到一个没人找得到他的地方。
对于凤重山来说,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爱人暴毙,亲子驾崩,他甘愿以身入局来换一个未知的结局。
但是沈鸣鹤不愿意。
她不怨恨凤重山一遍遍将她引入轮回,不得往生,作为鸾凤受天下养的皇后,这是她的职责。
但是,她无法接受凤御北的结局。
她不希望她的北儿最后死得那样惨烈……又可笑。
可惜,在他懵懂无知的岁月里,鸾凤的小太子殿下无法挣开这束缚。
而到了如今,鸾凤的陛下已经有足够的手腕与底气逃离这荆棘满布的囚笼,凤御北却不愿意了。
他抬起头,目光深深看向漆黑的苍穹顶,四角方阵闪着熠熠金光,许是感受到他的悲伤,最中间被重重丝线缠绕的一点不安地闪了闪。
那是他的母后。
此阵已成,如果凤御北选择舍弃一此身,远走高飞,他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但这也注定凤重山的最后一搏以失败告终。
至此而后,生生世世,无穷、无尽、无宁日。
凤御北呆呆地伸出手,向着阵法最中间的一点光亮摸去,但奈何相距太远,纵使他拼尽全力,也依旧无法触到分毫。
他已经忘记母后的掌心是什么温度了。
恍惚间,凤御北合上手中书页便要离开,一枚纯白色的梨花瓣飘飘然落在他的脚前,挡住他前行的步伐。
凤御北么猛地顿住脚步,霎时间,潸然泪下。
母后在阻止他不要去,不要去赴一场必死的残局。
凤御北单膝而跪,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片干枯的梨花瓣放在自己心口。
“母后,北儿要和父皇出宫去玩啦,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那如果北儿食言怎么办?”
“那我就会变成一只笨兔子!”
“好哦,我们拉钩吧。”
“不要。”
“为什么?”
“母后,你好幼稚哦。”
“……”
“凤重山,是不是你教坏的我儿子?!”
“?!”
“我不是,我没有,我哪儿敢啊?!”
……
凤御北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梦呓一般。
“母后,北儿要去完成父皇的遗愿啦,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
“母后,我们拉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