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这名字耳熟,你叫灯山去查,半个时辰内给我答覆。再把阿玠送大君府上,叫苏合陪着他。”
“还有吗?”陈子元问。
“一个时辰后,陪我去趟后宫。”秦灼看着他,“我谁都不信。”
他这话一出,陈子元再有满腹埋怨只得咽下,将铜盆从他跟前放下,拿火钳拨出白烟。
这么早就开始熏艾。
秦灼也没多问,靠着榻合了会眼。
***
薰风殿中暖香氤氲。
宋氏举照立在榻前,听见脚步渐近,也不回头。壁上垂挂一幅金绿山水,与她双目一齐被烛火照亮。
秦灼听她唱着调子:“流水和尘细细分。”
她只唱了一句,便落下烛台,秦灼也从她身后立定,道:“是你自己招,还是我来问?”
宋氏瞧他,又打量一眼他身边的陈子元,很顺从地点头笑道:“好。”
宋氏以作香著称,案上堆满大小香盒,有漆器、琉璃、象牙、竹木等多种质地。她端起一盒香料,纤手轻轻搧动,闭目深嗅说:“我知道你的事。你那个孽障。”
陈子元刚要上前,秦灼把马鞭一立挡在他前头,声音很平静:“子元,找出内侍福贵的尸首,鞭尸三千。”
宋氏遽然抬头,厉声道:“你敢!”
秦灼说:“现在,南燕昌平公主宋真,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一〇四荆轲
宋真今日妆扮奇异。素纱罗衣,簪戴素银。作啼眉,点泪妆,浅扫赭面,乌膏注唇如樱桃。
这是燕国将倾时的宫中风尚。
她一双剪水眸子轻轻流转,忽地笑道:“秦大君,不用跟我玩这一套。我会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无知是一种幸福。我不会叫你这么舒坦的。”
她放下香盒,手中仍捏着那只莲花盖子,道:“那就从第一件事开始吧。”
宋真将盖子掉过来,照镜子般地对着底瞧,婉转唱道:“本当是镜花鉴水月,谁料想真龙承虚鸾。自作孽君臣全鱼水,天报应朕躬受话闲!”
多年前的戏台之上,皇帝高高举起金花襁褓。
秦灼深吸一口气。
他恍然道:“这出戏,是你搭的台子。”
宋真微笑道:“是我,郭雍容是被我送到黄参跟前。他想替怀帝出气,黄参想献媚讨好,这不是天赐良机,各得所愿吗?”
秦灼沉沉注视她,问:“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