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好久不见
魏昭仪之事惹得皇帝烦心,礼部尚书便呈了奏章上来,劝皇帝当断则断,言辞穷尽和亲之好处。嫁公主,安东夷,无东边之忧,方可稳定局势,不担心边境会再度作乱。各国牵制制衡力量,更是让大晋洞若观火。
即使魏昭仪插手也是无用,费心筹划,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晋阳和亲之事几乎已成定局,皇帝已经派人开始着手准备与东夷的具体和亲事宜了,只礼费一项就约在三百万贯,又遣派钦天监去择算良辰吉日。几家欢喜几家愁,晋阳整日哭喊,可定下的事又岂会更改?
而对于晋阳的遭遇,安锦绣谈不上什么同情,倒是感慨居多。
上一世她未与晋阳有过恩怨,而这一世,因了穆凌铮的缘故,才有了扯不开的联系。安锦绣知道晋阳实际上也不算坏,只是爱穆凌铮。但感情之事,本就是难以强求,这次东夷太子前来求亲,倒是阴差阳错着把这桩事算是了结了。晋阳远嫁,也只能怪她是皇家公主,自生来就是有着责任的。
游云轩内。
宫中绿意渐深,西府海棠已然绽放,枝上花瓣纤纤,红粉相间,娇艳似美人面上的胭脂红,正是“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甚是诗意。
世间大多海棠无香,是为一大遗憾,这西府海棠,倒是十全十美之上品,圆了缺憾。全宫中,也就这几株,偏偏游云轩有了,可见那曾经的慕嫔,是何等的恩宠。
阳光正好,安锦绣正躺在海棠树下,闭目养神,黄鹂婉转鸣叫,听着好不惬意。春蕊知道今日穆凌铮会来,早已去房里准备清茶和点心了。
突然,自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便进了游云轩。安锦绣没大在意,注意到时,那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安宜人,好久不见了。”阿索木站定,望着安锦绣开口打招呼道,脸上的笑意意义不明。
安锦绣闻声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来人正是阿索木。难怪这般不声不响地进入了游云轩,却无人敢拦他。
急急起身站定,安锦绣眉间颦蹙,时隔五年,她虽在大宴之上再次得见东夷太子阿索木,但以为阿索木只为晋阳和亲之事,是万不可能与自己有什么揪扯的。
可现如今既是见了他来,便是来者不善了。
安锦绣定了定心,仰头问道:“确实许久不见,不过太子为和亲而来,如此忙碌,也不知来找臣女做什么?”
“和亲之事,自有大晋礼部官员办理,本王是不用插手的。不过,安宜人不是很聪明吗?难道还会猜不出本王的来意?”
阿索木将树上盛开的海棠摘下一朵来,捻在手上,又放在鼻间轻嗅,好不悠闲自在。他的语言带着轻飘飘的讥讽,而那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则是在紧紧注视着安锦绣,带着考究与探查。
只不过一瞬,阿索木的目光带上了暧昧的味道,话语间,手中捻着的海棠都有了别种意味:“本王给你点提示,所谓……花不醉人,人自醉。安宜人还不知道吗?”
安锦绣觉得本能地不舒服,毕竟阿索木实在是个太过有心计的人。每每与他交锋,安锦绣都要紧绷着神经,实在让人不太好受。
“臣女愚拙,只觉得太子已与晋阳公主有了婚约,即使入宫,也是去找晋阳公主才对。”安锦绣淡淡地回道。
这也是她猜不透今日阿索木来意的原因。
阿索木笑了笑,表情正经许多,才道:“晋阳公主是晋阳公主的事,安宜人与本王是相识已久的老友,当年真是一见就不可忘怀,这次本王乃是远道而来,不该来看望一下吗?”
说罢,阿索木往安锦绣的方向靠近了些。
安锦绣心中嗤笑,进而又是心忧,被这样的人记住,实在不算好事。五年前,她被阿索木劫走,当时就有些心有余悸。上一次躲过了,可这一次呢?阿索木绝非善类,她不知他究竟在图谋何事,此人实在是深不可测。
“太子言重了,臣女只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小的普通女官,而您贵为东夷太子,你我只见过匆匆几面罢了,实在是高攀不起这‘老友’二字。”安锦绣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保持着与阿索木之间的距离。
阿索木将手中的海棠慢慢捻碎,幽幽道:“以安宜人的身份,何谈‘普通’二字?实在是妄自菲薄了。再言之,安宜人轻易就与本王划清界限,也实在令人伤心。”
安锦绣笑了下,不急不慢地道:“太子实在是误会了。只是身份悬殊,臣女有自知之明罢了,岂敢与太子划清什么界限?太子上次还几乎要杀了臣女,如今臣女怎敢轻待了太子,若是太子一个不悦,臣女怕是又要有性命之虞了。”
提起前事,阿索木面色黑了几分,此事大晋皇帝并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只怕会对自己不利。安锦绣虽然没有证据,他也没必要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在身。
于是阿索木冷哼一声,道:“若我真想杀了你,现如今你早就站不到本王的面前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半是威胁的话,是在警告安锦绣注意自己的言辞。
“那臣女就要多谢太子不杀之恩了。”安锦绣不甘示弱地回道。“实在是臣女一大幸事!”
阿索木望着安锦绣她那双毫无惧意的眼睛,心中火气更大。
这是阿索木最讨厌安锦绣的地方,明明是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子,可她智谋过人,才思不凡,即使面对自己,也从未被吓得慌了神。实际上,这种讨厌更像是源于阿索木自己的慌乱。他喜欢掌控全局,可这个女子却时不时能猜出甚至看穿自己,这让他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安锦绣简直宛如一个谜。
他愈是讨厌,就愈想探究,不由自主竟对安锦绣产生了异样的兴趣。纵然他回了东夷,也没有把安锦绣彻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