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回昌邑的日子临近,李家两姐妹在收拾行李,曹婉便带着李月桦来了广宁伯爵府,商议着车行船马的事。
江俪待不住,拉了李家几姐妹去后花园玩耍。
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歇到正在盛开的花朵上,舒展着自己美丽的翅膀。江俪拿着网兜,蹑手蹑脚地靠近蝴蝶,正要一兜子罩下去,听见旁边的亭子里传来说话声:“……听说了吗?你家那个四哥哥,把他母亲气晕过去了。”
江娆的声音传来:“你哪儿听到的消息?”
“满京城都传遍了!”那人道,“长乐候府小世子向来是谁提起都要夸赞两句的,否则邓家也不会千挑万选看上了他。谁知道现在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说他……”那声音压低了些,“说他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了身孕,被那外室找上了门,活活地将侯夫人气晕了!”
江娆没有说话。
那声音好奇地问道:“是不是真的啊?小世子玉一样的人儿,真的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了身孕?!”
“真的如何,假的又怎样?”江俪上前几步走到凉亭口,里面的人看见她一惊,俱都起身。原来是别家一个同江娆交好的小庶女。江俪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上我家打听我四哥哥的丑闻,你这人好不知趣!”她看向江娆,“这等子恶客还留着她?打我们的脸还是打四哥哥府上的脸呢?!”
那小庶女被江俪当面呛得下不来台没了脸面,也没多说愤愤地离开了伯爵府。江俪看向江娆:“你请人来做客,眼睛好歹也擦亮一点,别什么牛鬼蛇神的都往家里招!”
江娆出奇地没有同她争辩:“她刚刚说的是真的?四哥哥真……真养了外室?”
江俪白了她一眼:“京里什么传闻没有?四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何必人云亦云?”说罢不理她,拎着网兜回去寻李家几姐妹。
三姐妹的位置不远,想来也将方才的事听了个□□成。江俪眼瞅着江娆失魂落魄地远离了凉亭才颇为不平地开口:“我以前觉着四哥是最好的人,没想到如今和京里那些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两样!”
李若雨看了李月桦一眼,又看了眼李语琴,犹豫地开口:“四哥……四哥还是挺好……”
她看见江俪瞪过来的眼神立刻停下了话头。
李语琴看着李月桦,心直口快:“四哥一反常态这么做,不会是为了逼邓家退婚吧?”
江俪一怔,旋即瞪圆了眼睛看着李语琴:“你说的好有道理!”
段文珏刚走出衙门,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面前,一个嬷嬷下车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世子爷,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叙。”
第083章第83章
段文珏被带到了玉带河旁的一栋小楼里。这里是一个喝茶的雅地,透过窗户看出去是碧波粼粼的河面,高大的柳树垂下无数绵软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
于氏穿着一身素雅暗花的缎袍,粗看十分低调。然而随着她的动作,缎面上的花纹随着光线的折射显出不同的颜色来,如流光溢彩的水波从其上滑过,极尽奢华。
她鹅蛋脸,柳叶弯眉,杏仁眼,看着十分和气,手上拿着一柄坠着流苏扇坠的蚕丝扇。见着段文珏她微微一笑:“小世子来了?”
段文珏站在门口不远处行礼:“见过夫人。”
于氏轻轻摇着扇子,她坐在窗边,感受着外面吹进来的习习河风:“今年热得可真早,这才四月份,赶上往年的六七月了。”
她的膝边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白瓷缸,里面放着大块的冰,散发着丝丝的凉意。她用扇子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别站着了,坐着说话吧。”
小楼里的侍女送上了茶和茶果,低头退下,为了避嫌房间的门敞着,有下人抬了一扇里那一人多高的双面绣屏风进来放置在门口,阻挡看向里间的视线。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于氏道,“人我已经送出了京城,给了她不少银两,嘱咐她不要再回京城。至于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虽然不是你的,未免日后再起纷争,我就做主给她灌了一碗红花汤。”
段文珏霍然起身,看着眼前的于氏。
于氏看着窗外的河面微微一笑:“一直觉着你沉稳,为人做事十分有分寸,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为了退婚竟然做出了种种傻事污蔑自身。”
于氏顿了顿,“那素馨同她爷爷在酒楼里讨生活,早先和一个书生私定终身,岂料所遇并非良人,那书生竟然卷了她所有细软跑了。她怀有身孕又走投无路于是投河自尽,恰好遇到你被派去码头稽查货物,凑巧救起了她来。雁过留痕啊,这些事儿只要仔细去查,都能查到痕迹。那负心的书生我也使人找到了,绑到了素馨面前,也算是对她有了个交代。”
于氏扭头看向段文珏,“你好好地呆着,不要再做什么傻事污蔑自己的名声。婚事既然已经定下,就不会再退。不要再使孩子气。”
段文珏抿唇不语,神色十分倔强。
于氏如同看着闹别扭的小孩一般露出了笑容,“长乐候崇德年间老太爷受的爵,不削等世袭,如今到你父亲,已是传承了三代,在京里枝繁叶茂,根系众多。这满京城的宗室贵族,拐着弯的都同你家有亲。可惜看着繁花似锦,实则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段文珏皱起了眉头:“既然是个空壳,夫人为何还要同我家结亲?”
“空壳说的是钱和权,这世袭的爵位、三代盘踞的人际可不是空的。”于氏轻轻摇着蚕丝扇,“你可知道你们府里每年开销如何?进账如何?共有多少家仆长工?每月要支取多少银两?在京里人情往来全都是银子支撑着的,红白嫁娶,不同门第不同身份是多少银钱?年礼和宴席,又是多少银钱?”
段文珏道:“这些都是母亲在掌管。”
“是了。”于氏点头道,“所以你并不知道家里的难处,难为你母亲苦苦支撑,全凭她一己之力周旋,幸好还有封地食扈,这才勉强保住了侯府的脸面。”于氏轻声问段文珏,“小世子,你果真就不替家里想一想,不替你母亲想一想?你母亲身子不适已经有段时日了吧。若非如此,这次也不会被活活气晕过去,她为何不请郎中前去诊治?你想过没有?”
段文珏道:“母亲请过了平安脉,并无大碍。”
于氏看着他:“你可见着医案?可见着郎中开的方子?”
段文珏怔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