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书饿了,他抵着李月桦的额头:“饿不饿?”
她也饿了,两人竟然在房间里消磨了一整日,粒米未进。
他起身,也拉着她起来:“我让厨下做点吃的,咱们就在屋里吃。我去看看,外面冷,你不要出来。”
他前脚出去,后脚兜铃和紫姝就进了房间,两人伺候李月桦去偏房梳洗。等沐浴更衣后回来,房间的炕上放上了一个暖炉,上面放着个浅口的陶瓮,里面咕嘟咕嘟煮着吃的,香飘四溢。
临炕的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因为有炉子,坐在窗边也不觉着冷。顾林书道:“厨房里还有些菜和肉,看着时辰不早了,让厨娘弄了个汤锅,正好这两日落雪,围着碳炉吃也暖和。”
丫鬟们都避了出去,只留下夫妻两对坐。顾林书提起暖好的酒壶给李月桦斟了一小杯酒:“刚暖好的桂花酒,喝一小杯,暖暖身子。”
暖酒入喉,身体跟着慢慢变得温暖。李月桦看着窗外的大雪:“要等雪停了才能往回走了。”
“左右无事,在这里多住上几日又何妨?”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我还记得第一次在这边庄子的梅园里见到你。”
她扭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我也记得。”
“那时我便觉得你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他陷入回忆中,“吃醉了酒没有回房歇着,丫鬟也不带,独自一人就去了梅园,见着外男也不躲,反而咄咄逼人。”他转头看向她,“可别的场合见着你,你又处处守着分寸和规矩,不逾越半分,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很是表里不一,内里是个野的。”
“觉着压抑罢了。”她轻叹一口气,“以前跟着母亲一直住在边城,后来父亲调防入京,我们便也跟着进了京。到了这里,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无不被规矩约束着。到了最透不过气的时候,家里提议来昌邑,我便跟着来了。想着到了这里不似在京里时那般被处处紧逼。”
他温柔地看着她:“我那时候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聪慧骄傲、飞扬跋扈、纨绔子弟。”她眉眼一弯,“还没到同安呢,就听说了你的大名。路上他们提起南三省的才子,怎么也绕不过你去,那时对你还有些好奇,然后就听说你们和孙家的人在酒楼打架,打死了人的事儿。我在梅园里见着你的时候,只想着你是个麻烦,离你远一点。”
他追问:“后来呢?为何又改了主意?”
她道:“我看你待孙燚种种,知你本性不坏,并非如外面传闻那般。”
“桦儿。”他轻轻喊她的名字,“你是何时对我动心?”
何时动心?
她眼神迷茫,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片刻后她的眼睛动了动,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带着笑意看着他反问道:“那你呢,又是何时对我动心?”
“第一次见你。”他道,“你一袭红衣从林中突然出现射中那头野鹿的时候我便动心了。想着若要娶妻,非你不娶。”他追问,“你呢?”
她坦然相告:“被山贼追杀那一夜。你护在我和五哥哥前面。”
“那还好。”他舒坦了不少,“那你我相距并不算太远。”
李昱廷冒雪走到别院门口,见别院的大门敞开着,隔着正在落雪的院子,正房里亮着灯,顾林书和李月桦正在窗边围着一个热锅子对坐。两人间雾气腾腾,灯火温暖,两人笑意融融。
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兜铃眼尖看见他,赶紧出门来迎:“大爷,您来寻八姑娘和姑爷?”
李昱廷摆了摆手:“一日没见着他们心里不安所以过来看看。他们无事便好,不要通报去打扰。我这就回去。”
兜铃嘱咐道:“大爷您小心着些,雪天路滑。”
李昱廷摆摆手自去了。
顾林书和李月桦透过微敞的窗户隐隐听见外面的交谈声,顾林书问道:“谁来了?”
兜铃赶紧过来回话:“方才大爷来过,说是一日没见着人心里挂念所以过来看一看。见着无事就回去了。”
李月桦脸微红:“倒让大哥看了笑话。”
“你既然嫁给我,陪着我自是理所应当的事,哪儿有什么笑话。”顾林书突然话锋一转,“你既然这般不喜欢在京城被拘着,我们就迁出去住,好不好?”
李月桦一惊,抬头看着他:“你是说……新州府?”
顾林书点点头:“你可愿与我同去?”
李月桦看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春节期间,朝廷颁布了许多新法令,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西北沿线,并营官、边城、康阳与外计划营建的新七城及关隘为新州府。
顾林书入营中军,任卫所指挥使,将负责督建七座新城中的开阳城,节后赴任。
袁氏虽然心里万般不舍,朝廷任命已下,她也不能抗命。
只是她心里总归不舒坦,原来觉得儿子们将来都会留京做京官,不成想顾林书不仅从武,还要去戍边。
还有袁巧鸢的事情,也像根刺一样梗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