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叶无孑遥遥伸出手掌,做出邀请的样子,又问:“要不要上来?等他们打完了,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无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个自称“姑姑”的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明明下面打的热火朝天,连自家夫君都在热血奋战,她却没事人一般,躲在上面悠闲的模样像在看笑话。
突然惊觉,垂眸再扫视一顿,才恍然发现,地上死的人大多都是黑纱女子带来的人。
挽箫带来的人并不多,但显然比黑纱女子手下的人能力更加出众,不多的人,斩杀了大多人敌人。
而挽箫的夫君以一敌二,还颇为轻松惬意的样子,俨然挽箫是不用出手了。
由此可见,挽箫的武功相比他的夫君应该更为高强。
而挽箫一嗓子喊下来,直接叫停了所有人。
两方停战,谁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所有目光尽数射过来,叶无孑一眼便在众人中捕捉到程非闪躲的视线。
程非心肺焦灼,握剑的手微抖。他从来没有觉得这般窘迫无措过,那一刻,只被众人之前那抹红衣淡然一瞥,他便失了神智,失了心魂,好似只剩下一副皮囊,浑身没了生气。他觉得被那人盯视着,当真比死了还要难受。
半空之上的挽箫还在不断邀请着,“无孑,要不要上来啊?这些人有什么好看的?说起来,普天之下,又何处能比我们蝶谷的美人儿多呢?你整日端看美人儿竟也看不烦的吗?来来来!给箫姑姑一个面子。当着这么多人,你老是不理我,我可是会好难过的!”
叶无孑视线始终盯着程非,却是对挽箫说道:“箫姑姑,多谢好意。不过,有些事情,我总要弄个清楚。并非事事糊涂,便可万事大吉了。”
挽箫从石柱上微整衣衫,飞跃而下,落在叶无孑身边,拍拍叶无孑肩膀,轻叹一声:“你这孩子,何必如此较真?为不值得的人伤心又伤身,实在划不来。”
随着挽箫从空中跃下,来到叶无孑身边,很快手下的人迅速向这边靠拢,两边人瞬间泾渭分明。
程非则一人还在敌方,愈发手足无措,如坐针毡。
叶无孑眼眶微红,显然是隐含了怒气,低呵道:“程非,还不过来!等着我去请你吗?”
程非紧紧握剑,手指骨节泛白,眸光微闪,心神愈发不定,脚步刚刚前行两步,却被一旁黑纱女子叫停。
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甚至隐隐有些看好戏的架势,故意拉长尾音,扬声道:“程大人,您确定,真的要过去吗?”
手指一抚自己秀美的长发,刻意压低声线,用仅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在程非耳旁低语道:“你猜,叶大人容忍属下,尤其是自己十分信任的属下背叛自己的程度是多少?你觉得,她会不会在你过去之后,然后……一剑劈了你?”
程非心尖微颤,眼见叶无孑见逐影剑捏的咔咔响,他不怕死,更不怕死在叶无孑剑下,甚至那是他希望的……
黑纱女子轻笑一声,故意补充一句:“就算你不在意死在她的剑下,不知你是不是也不介意回到京城之后的叶大人,身、败、名、裂?如果你觉得捅出那件事后,蝶谷和神机阁可以很好地保住叶大人的声誉,那么……请便。”
程非心下一时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极致的疼痛,痛过之后便只剩无尽的绝望。
眼下他只希望叶无孑能够看到他眼中的无奈与痛苦,哪怕……哪怕能体谅他分毫,他也会万分欣慰,虽死不悔。
叶无孑几乎就要爆发,隐忍着提高声线:“程非,我说最后一遍,过来!”
程非满含决绝地摇摇头,后退两步,嘴唇抖个不停,“对不起……大人,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请你……请你……”
程非语调哽咽,他一阵心悸,他能说什么?让对方原谅自己吗?不会了。叶无孑向来大义凛然,最痛恨背叛之事,她不会原谅自己的。可是,自己必须走……
挽箫安抚着拍拍叶无孑的肩膀,让叶无孑稍稍收回些理智。
叶无孑舒了口气,尽量放缓语气,对程非遥遥伸出包容的手掌,“走~跟我走。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有什么过错,我们一起扛,你有什么苦衷,也都可以与我诉说,我也可以尽量站在你的立场去理解你,体谅你。只是,不要一错再错。”
程非眼中微微动容,却是含泪微微笑起,“大人,你能这么说,属下已再无遗憾。只是,我真的不能随你走,请大人……海涵。”
几个字重于泰山,几乎抽干了程非体内最后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