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这话,云升和风临心里都是好一阵打鼓。
他们殿下俨然是认得这女人的,且是只看一眼就认得出,必定是打过不浅的交道,可别再是玉轻容那种交道才好。
他俩试探着问起时,萧廷俊道出个比玉轻容更让他俩头皮发麻的名字,“早些日子有个裕王府侍女与我闹到御前,你们还记得吧?就是这个苏绾绾。”
云升和风临的确打第一眼看她就觉着有些似曾相识,原只当是随裕王出入过的人,经萧廷俊这么一提,才蓦地想起,就是那日早些时候在庄府门前见过。
后来也不知怎的,就闹到了御前去,后来又说是因为流日不吉闹出的一场误会。
萧廷俊那日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个中内情,他们也不得而知,但只凭那一面的印象就能确信,这绝对是个比那玉轻容还要麻烦百倍的人物。
他们直觉得心惊肉跳,萧廷俊却说留她有大用,让他们慎重安顿她,暂不要与府中任何人提她的来路。
萧廷俊是个什么脾气,他们清楚得很,正在兴头上的事根本拧不动,就算是从前庄和初能说得上话的时候,也是要缓上一缓,再慢慢来劝。
这一慢就慢过了一日。
再不劝,怕是麻烦也会像这些雪粒子一样,化进泥里,想扫都扫不除了。
“是啊殿下……”云升已硬着头皮开了头,风临忙接着劝道,“裕王一向诡计多端,眼看着您入了朝,马上要封郡王,要大展拳脚了,这女人,兴许又是他使的什么花招,咱们可不能不防啊。”
萧廷俊一时没出声,沉着步子往前缓缓踱着。
苏绾绾自然不是来寻什么庇护的。
那所谓逃跑,不过是个借了个名头,她是带着裕王的差事前来,奉裕王之命留在他大皇子府,协助他成事的。
协助什么,怎么协助,虽还没说,但已着实让他发自心底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和裕王之间的这些往来,至今也还紧紧瞒着这些近身之人,包括云升和风临。
身边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敞开说说这些沉重又锋锐的秘密,秘密一日日压来心头,一日多过一日,一日沉过一日,压得他总是夜不能寐,梦魇缠绵,白日里还要装出一副一切如常的样子,几乎要疯了。
哪怕明知此人绝非善类,萧廷俊还是难以抗拒那种攀着她浮出水面透一口气的轻松。
这偌大的大皇子府,乌泱泱的人里,现下就只有这一个苏绾绾清楚地知道他正走的是条什么路,能听他痛痛快快地说出那些不可告人的阴私。
“给她挪个地方吧。”萧廷俊忽道。
云升和风临刚一喜,又听萧廷俊吩咐道:“让她来我院里伺候。”
云升和风临俱是一惊,“殿下使不得——”
“瞎琢磨什么!”萧廷俊横了他俩一人一眼,“不是你们说,这女人兴许是裕王叔的什么花招吗?就让她到我身边来,给足她机会,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花招,要抓就抓个人赃并获。诱敌深入,这是兵法,你俩好歹都是将门之后,不懂吗?”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云升和风临一时绕在里头,还没绕出个头绪,又听萧廷俊吩咐。
“她那伤处,得想法子给她治一治,但不能惊动宫里。你们在外有信得过的郎中吗?”
风临还是不死心地道:“殿下,马上就是您的大日子了,这节骨眼上容不得有半点差池,要不,您同晋国公商议商议——”
“晋国公”这三字才一出口,风临就见萧廷俊蓦地脚步一顿,旋即便有一道目光像团火似地朝他烧过来。
“你——”
不待萧廷俊发作,云升忙一把将风临推开,顶上前道:“殿下!我有,我有信得过的郎中。明日一早我就去医馆,要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我练武时不小心伤着了,嫌丢脸,不愿让府里知道,所以偷偷跑去外头医馆拿药。”
萧廷俊一双虎目这才熄了火,闷闷地道了声就这么办,阔步往前走去。
风临有意缓下步子,拽住云升,低声急道:“说好一起劝殿下把那女人弄走——”
“你看不出殿下铁了心要留她吗?”云升望着那眨眼工夫已走出一大截去的身影,“殿下有句话说得在理。”
“哪句?”风临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