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初婉辞道:“不敢劳烦,我随意走走。”
王公公也不多言,将那牌子慎重地纳进自己袖中,“庄先生请便,有事只管吩咐。”
庄和初道了谢,与千钟慢慢往宅院深处走去。
不知是不是自角门直进了后院的缘故,这飞龙之地瞧着,远不如裕王府那么威严,也不像大皇子府那么豪奢,虽也有王府气派,却又有种说不清的拮据。
走了一段,几乎没见有仆婢往来,千钟渐渐大起胆子,凑在庄和初身旁,小声问:“咱们去梅宅,就是为了取那块进门的牌子吗?”
那块牌子瞧着,与云升、风临常佩在腰间的那种大皇子府进出腰牌模样差不多,但她在庄和初身上从没见过,至少这一回铁定是没随着庄和初进裕王府的。
那最有可能就是刚刚从梅宅里取的。
庄和初果然点头。
“咱们都进门了,那牌子,怎么不还给你呀?”这些日子,千钟也见识了这种进门牌子的用法,却没见哪里是要在进门以后将这牌子收走的。
庄和初一面熟门熟路地踏上一段游廊,往前走着,一面低声道:“今上御极后,仍将这宁王府保留原状,也没有将一众亲信旧部进出王府的牌子收回,并许诺,执这牌子前来,府中仍以旧时礼数相待。此处若还留有什么原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尽可取走,无须请旨。”
千钟有些明白了,“但是只准来一回,所以一进来,牌子就收走了?”
庄和初点头,“当年便是说,待这些牌子全数收回了,再议这潜邸改建的事。”
这些事,千钟倒是头一回听说,不由得暗暗诧异。
也不全是诧异这番处置。
更让她觉着诧异的是,这么紧要的一块牌子,居然被他搁在梅宅里?
千钟还思量着,庄和初又续着这牌子的话继续讲。
“当年先帝忌惮今上手中的兵权,一度对宁王府多加防范,潜邸旧部都可谓是以全部身家性命追随。今上在北地的那场大捷,堪称九死一生,陆家是一众将领中战功最卓著的。”
走在这宁王府里听到陆家,千钟又想起之前在琼林苑投壶场上听来的那些话,不由得道:“陆家那会儿还有一位宁王侧妃,可惜难产死了,没等到他们得胜回来,是不是?”
庄和初点头,“当年今上赶赴北地不久,京中便传出宁王府正侧二妃一同查出身孕的喜讯,后来,在记档上,她们分娩的日子也是差不多的。”
千钟悯然叹了口气,“我在街上听说过,陆氏命苦,当年生下来的是个打娘胎里就没长好的孩子,那孩子一落地就死了,陆氏也没活成。”
从前在街上听着这些话,也不觉着什么,这会儿走在宁王府里,好像那故去多年的苦命女子就在眼前,与自己有些什么牵系似的,不由得就为她难过。
庄和初转头朝随在身旁的人看了看,话音又低下些许,“陆氏是死了,但孩子没有,而且,那也并不是个先天不足的孩子。”
千钟讶然一惊,正想追问,庄和初已走下游廊,朝着一处竹丛掩映的院门口去。
院门上方一块石板上刻着有“琼芳”的字样。
“这琼芳苑就是陆氏生前的居所,进去看看吧。”庄和初轻道。
院门开敞着,里面有位与瞿姑姑年纪相当的妇人正在院中挪动几盆花草,抬头间扫见有人朝这院来,定睛一望。
目光落在庄和初面上时,立时绽开一道与那王公公如出一辙的惊喜。
“庄先生?”妇人匆匆拍净一双沾了薄尘的手,有些激动地上前见礼。
“陈姑姑。”比之对那王公公的恭敬,庄和初对这妇人更多几分亲切道,“多年不见,一切可好?”
“谢庄先生惦念,都好!”
庄和初略一打量这与记忆中几乎分毫不差的庭院,到底转朝院中厅堂望了望,“可方便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