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庄和初的神情分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速之客。
千钟又凝神听听,一无所获,正有些悚然发怵,忽想到这是先裕王妃生前的住处,院中还有专供奉她牌位的小祠堂,不禁凉意骤生,心头一阵打鼓,把庄和初的手攥得更紧了。
“有古怪吗?”千钟看着那一片虚空处,忍不住小声问。
庄和初唇角微微一弯,亦小声道:“一缕残魂而已,该归九幽了。”
千钟惊圆了眼,还真有鬼!
倒也不无可能。
以裕王的杀性,这府里还不知有多少枉死的鬼,不得超生,见到他们两个势单力孤的生人来,趁着夜里阳气衰微阴气深重,可不要好好欺负一番?
千钟心头一哆嗦,正懊悔着刚刚过来时没先去小祠堂里拜拜,求个庇佑,那紧闭的门扇就“啪”一声打开了。
阴风倒灌,寒气骤增。
“鬼爷爷饶命——”千钟顾不得看清随寒风一起涌进来的那一团是个什么,霍然起身,心一横眼一闭,张手挺身紧紧横护在庄和初身前。
“冤有头债有主,您有仇去寻仇,饶过我俩老实人,有恨去发恨,放过我俩清白身,您恩怨分明积善德,一定转世托生富贵家,厚禄比山高,福泽似海深!”
话音落定须臾,也没听见个回响。
风已停了。
千钟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眼掀起一道小缝。
确还有一道影在眼前。
不过不是鬼影,是人。
一个脚下有影子却通身鬼气的人,一身王府粗使仆从的装束,面貌平平无奇,单看这张脸,扭头就能忘个干净,此刻却因为用布带厚厚地缠裹了半边脑袋,令人过目难忘。
这半人不鬼的身影原是气势汹汹闯进来,没想迎头撞上这么一连串说晦气也吉祥、说吉祥又晦气的话,一时顿在原地。
懵然回头看看,确信背后没什么随他一起进来的鬼爷爷,才沉回一张煞气满布的脸。
“听闻郡主与庄统领入府,金某不敢失礼,特来拜见。”
再听这熟悉的话音,眼前人身份确认无疑,千钟心神稍定,忽又相通一桩事。
这清晖院里为什么就那么寥寥几个当差的,又为什么一叫退下就都退得远远的,连个近身盯着他们的人都没有?
这一切古怪该都是在为方便这个人的突然闯入而让路。
那便是说……
千钟心头一亮间,忽觉身后降下一片轻软的温热。
“金统领客气了。”庄和初不知何时已站起身,解了千钟找给他毛裘,一面轻缓又恭敬地披给她,一面气定神闲道,“衣衫不整,羞于见客,劳请郡主去帮我寻人问问,可有合适的衣衫暂借予我。”
正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千钟还是在眉眼间挂起一道难色,有模有样地犹豫一番,才道:“好。”
目送千钟一溜烟绕过那不速之客钻出门去,庄和初含笑抬抬手,袖口滑下些,正露出一截刚包扎好的手腕。
“手上伤处多有不便,不招待金统领用茶了。”慢悠悠说着,庄和初缓步转到一面墙下。
靠这面墙供着一座白玉观音像,观音像前香案上,香炉洁净,各式供品齐全又新鲜,一看就是今日刚刚打理过的。
庄和初看看那盘新鲜供果,转头和气问:“吃橘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