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让我拿这个去太平观,是庄大人的安排?”
庄和初仍未睁眼,只微微摇头,“这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在太平观行刺一事,庄大人就没什么要为自己辩驳吗?”
人又摇摇头,摇得更微弱些,仿佛无意在这件事上多耗一丝一毫的力气。
李惟昭眉目一沉,转手收了那卷册,正色道:“庄大人所犯之事,虽是人证物证俱全,当场归案,但于情理上讲,不合常理处甚多。此案如今既到了本官手中,必会查个水落石出。庄大人若想故技重施,本官劝你趁早绝了这个念想。”
故技重施?
庄和初怔然片刻,恍然明白这人是还记着那道扇贝壳子和怀远驿的仇,无声地笑笑,不置可否。
庄和初一时不出声,那撂了狠话的人又觉有些过意不去,话音软了软,“你也放心,本官问案,绝不用刑。”
庄和初又闭着眼笑笑,没应声。
李惟昭欲言又止,好生忍了忍,起身要往外去,还没踏出牢门,又顿住脚步,到底又转回席前,低下身,肃然问:“还有一事……今日街上都在说,梅先生说书的书稿,是出自庄大人之手,当真吗?”
“嗯……”
李惟昭又问:“那《四海苍生志》,庄大人可写完了吗?”
“没有。”
李惟昭蹙眉问:“在庄大人预想中,结局如何?”
“冗事缠身,尚未想得那么远……”
“那……”李惟昭眉头蹙了又蹙,牙关紧了又紧,到底又憋出一问,“反正,你已到了这里,也没什么要忙的了,要不,你想想?”
庄和初眼睫一抖,不可置信缓缓抬起来,借着仅有的灯火,看清了李惟昭一张不知何时已涨得通红的脸。
从第九监密牢折腾到这里,又耗了不少体力,但仅有的一点精力也足够让他想清,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单是为着一己好奇,这人断然开不了这个口。
李惟昭眼见着那双幽深的眼睛定定打量他片刻,忽而弯起一道让他脸上愈发发烫的笑意。
“是尊夫人喜欢?”那适才还游丝般的话音竟莫名多了几分力气。
“啊……啊。”李惟昭咬咬牙,豁出去道,“与她成婚后第一个上元节,我许了诺,突然要来当值,就、就食言毁诺,合该有些补偿……算、算了,不成体统,您当我没说——”
庄和初弯着笑,轻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李惟昭一喜,“多谢——”
话才出口,就见那人又悠然闭了眼。
“可作奸犯科锒铛入狱之人,算得什么君子呢?”
“……”
第168章
千钟从秋月春风楼回到庄府时,里里外外围守庄府的羽林卫已尽数撤走了。
兵荒马乱间,庄府还没来得及布置上元节的一应装点,正月十四已近圆满的朗月倾下如霜如雪的寒辉,毫不厚此薄彼地铺展在每一户门庭间,映得庄府比起四邻那些装饰热闹的门户愈显得冷清一片。
送千钟回来的是两个便服的羽林卫,姜浓迎出来时,一搭眼便从那貌不惊人的装扮里瞧出来者不俗的身份,却也识趣地不曾道破,只好生将人送走,便关切地打量千钟。
“县主一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