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坠地,“哗啦”一声大响,粉身碎骨。
“对不起对不起——”千钟站稳脚立起身,连声道歉。
“不妨事……”
“这是怎么了?”园中回廊尽头忽传来的沉静又诧异的话音。
“姜姑姑……”不待人走到近前,千钟已扬声道,“是我不好!银柳姑姑教我习武,我笨手笨脚的,还不专心,只顾着说闲话了,一不留神洒了她一身水。”
“是奴婢照拂县主不周。”银柳只得道。
“银柳姑姑,你快去收拾收拾吧,别叫风扑着,要受寒了!”
“不妨事——”银柳匆匆擦着水渍,却耐不住一碗水终究不少,统统淋到头面上,寒风一掠,不由得掩口打了个喷嚏。
姜浓向随在自己身后的庄府仆婢抬抬手,“我与县主送来些换洗衣物,劳你带他们去安顿下吧。”
差事在前,无可推脱,银柳只好应了一声,带人去了。
“县主可好?”目送银柳带人走远些,姜浓才关切问。
“我不妨事。”千钟一双眼睛也追着那些拿着东西的庄府仆婢,“姜姑姑,怎么送了这么多衣裳来?”
“是大人念着天寒往来不便,请县主今日就歇在梅宅,不要挪动了。他明日一早来与县主和梅先生一同用早饭。”
梅先生这称呼从姜浓口中说出来,总别有几分婉转。
千钟思量着,四下看看,见的确无人,才向姜浓凑近些,轻声问:“姜姑姑,你见过我兄长的眼睛是什么样子吗?”
姜浓微怔,“奴婢不曾见过。”
说罢,目光触及脚下那一滩显眼的狼藉,姜浓忽有所悟,微一惊,略压低声问:“有人向县主探问梅先生?”
千钟不置可否,“还劳请姜姑姑一定与大人说,习武不难,我都受得住,倒是他,万事都要小心。”
“县主放心,奴婢一定带到。”
第152章
已近春日,夜里还是一片浓寒。
“你怎是一个人来的?”谢恂看着独自进门的人,不禁朝来人空荡荡的身后多望了一眼,“大皇子派到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呢?”
“有旨意来,大皇子加封时要一并擢拔几位大皇子府的人,有云升,吏部在做审查,需他回大皇子府行些必要的手续。”
庄和初在谢府内院暖阁中垂手而立,屋中暖意融融,几件被伺候精细的盆栽被这虚假的温暖哄骗,在不合宜的时节里开出一簇簇花朵,更显得遍目盎然。
也愈显得庄和初平和到有些死气沉沉的话音格格不入,“司公耳目灵通,何必我赘言?”
谢恂听出这话里的怨怼,宽和地笑笑,拎过小泥炉上的茶壶,边缓缓倾倒,边道:“随口寒暄一声,还让你多心了。来,尝尝,阿胶蜜枣茶,之前千钟来时,也是喝的这个。”
一盏琥珀色的汤水笼着浮动的白雾递到面前,庄和初一动未动,只定定看着对面似是心情大好的人。
“下官听闻,谢统领回家了。”
“唔……”谢恂浅啜一口自己的那盏,“你这耳目也灵通得很呀。”
“谢统领曾在京兆府司法参军任上多年,察疑断狱之能,不可小觑。下官需得提醒司公一句,司公与梅县主旧日的瓜葛,若是传到御前,自是一桩祸事,可若是传到裕王耳中,便不仅仅是一桩祸事了。”
庄和初垂眸看看面前的茶盏,目光静而寒凉,似是连那袅袅升腾的白雾都被看薄了几分,忽淡淡一笑。
“当然,司公一人三张皮的日子早已过惯了,定知如何谨言慎行。”
谢恂把玩着手上温热的茶盏,略略蹙眉,“你踏夜登门,不会只为来说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