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哪是什么朝廷的顶梁柱呀,我瞧着您才是呢!等揭了裕王那些坏事,您给皇上写折子的时候,捎带着说上,请皇上给裕王封个……朝廷大耗子,谁叫他专啃顶梁柱呢!”
庄和初猝不及防笑出声来,还是不睁眼,轻阖着的眼睛弯起来,睫毛簌簌直抖,“这样好的谏言,何不亲手写了呈去?”
“我也能给皇上呈折子吗?”
庄和初眼睫微颤了颤,笑意淡下几分,“只要你有到法子交到皇上手里,皇上就能看到。可想得到法子吗?”
本就是说来哄他笑笑的,千钟也不当真,信口接道:“那法子可多了。不过,我得先把字写好,叫皇上看着高兴,痛痛快快就准了我。”
庄和初无声地笑笑,不再接话。
瞧着庄和初像是要就此入睡,千钟原也不打算再扰他,挪回自己那边,才一躺好,忽又想起落下件最要紧的,一骨碌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趴到庄和初枕头边。
“大人,还有件事。”
温热的气息直扑在侧脸上,顺着侧颈一路漫下去,庄和初实在闭不住眼了。
他也不是真的想睡。
只是一与她躺下来,忍不住就想起那灯花燃爆的一瞬。
闭起眼来,原是想求个眼不见心不乱。
可今日眼见着,是非要历此一劫不可。
一见庄和初睁了眼,千钟忙问:“大人那符,既然只是为了试探昇世子虚实,为什么还定要等到正午?是正午前还有别的什么排布吗?”
初来乍到之地,为着夜里起身应事方便,床帐外留了一盏灯未熄,薄薄的灯火被床帐拦下大半,透进来只有如雾的一重,静静弥散在帐中。
甫一睁眼,就见枕边人被如此薄光映着,恍惚间宛如熹微晨光里一颗晶莹饱满的甘露。
“正午阳气盛极,用作驱邪斩鬼之类的说辞上,最合乎情理。再有……”庄和初抬手轻掠过她垂过脸颊、落来他胸前的一束头发。
茸茸的,痒意一路从指间直爬上心头。
他原以为她那时的闪避是不悦,便丝毫不敢勉强,谁知她是完全不知他在做什么……这次是她先靠近来的,又靠得这样近。
若她不觉得勉强呢?
先前已说过的,她准许,任何时候都准许。
纵然这一句不作数了,他还应过她一句。
庄和初话音顿了顿,目光再一次,缓缓落定她唇间,“亲我一下,才能说。”
没头没尾的,千钟听得一愣。
也只愣了一瞬,便忽地在那束不知怎的又落定在她唇间的目光中顿然醒悟,那时他俯首朝她凑近,根本就没什么话说。
只是想亲她一下。
亲在她唇上。
而后被她那一闪避惊着了,胡乱抓了那什么灯花燃爆的说辞。
明明说过,任何时候都准他亲的,他被她无意间推拒,以为她毁诺,却一声也没责怪。
心念一动,千钟毫不迟疑。
千钟俯首而来,庄和初便轻轻合了眼。
唇上温软一触即离,如被一个本不容他肖想的绮梦短暂地眷顾,已然喜出望外,再没有更多奢想。
于是满足地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