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与他打过招呼,也没有什么把柄,是好处。他知道,这样他有了发现凶器的功劳,也不会与我为敌,对他是最有好处的。所以说到我伤情时,他亦是朝为我脱罪有利的方向说。”
眼见着那灵秀的眉头一下舒开来,似有所悟,却到底只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
他从刚才就一直在等她问的一句话迟迟不至,庄和初只好反问她。
“你不为李少卿叫屈吗?”
搁下了对庄和初伤情的担忧,千钟话音都更显轻快几许,安心地跳下床,坐去妆台前,一边小心地一件件拆解头上那些沉甸甸的金贵钗环,一边道。
“您挑中他,肯定有讲头。要么,他不是好人,要么,您就是为着他好。”
“如何为他好?”
“能让您下手去杀的人,肯定是该当死罪的恶人,那这事儿算下来,该是功德一件,保不准,李少卿不但没罪,还有功呢。”
说到功绩上,千钟忽又想起今夜最要紧的那桩事,忙转头望过去,压低些声问道:“这事儿,没误了您跟南绥使团的筹谋吧?”
庄和初轻一点头,“万事顺遂,今日多谢你了。”
“我是运气好……不,是福气好。”千钟松一口气,扭回头去,边接着手上的活儿,边道,“都是托了您除夕那夜送我那些灯笼的福呀。我就说您是活菩萨吧,您瞧您赐福一赐一个准儿!”
庄和初被她逗笑出来,低低咳了几声。
说到赐福这话上,千钟猛地想起来,还有件事忘了交代。
“大人,”千钟顾不得把发髻全拆解完,就忙回到床边,从袖中深处掏出个圆滚滚的小瓶来,递给庄和初,“您瞧瞧,这是皇后娘娘赏我的。”
千钟将瞿姑姑来与她说的那些话一一学给庄和初,说到尾出,皱眉道:“我那时就觉着,有点不对劲。”
“为何?”庄和初凑着床边有些黯淡的灯火,细细端详。
千钟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是觉着,皇后娘娘怎么偏挑那么个时候让瞿姑姑给我送药呢?我原本以为她就是寻个由头想进门探您的情况,可她又没有执意往里进,送过药也就走了。”
越回想这古怪之处,千钟心里越毛,“我是不是上了什么套了?”
庄和初小心打开盖子,细细嗅了嗅,又以指尖轻点了一下,将薄薄一层药膏在自己手背上推开。
玉白无瑕的肌肤上,药膏成色质地一览无遗。
无论色泽、触感还是气息,都无甚可疑之处。
也应该如此。
皇后若想要千钟的命,多得是不声不响的法子,大可不必如此惹眼。瞿姑姑更不会打着皇后的旗号去做伤天害理之事,亦没有伤害千钟的理由。
何况,若真意害千钟,昨日在梅宅中送嫁时,岂不更易得手?
“这药确是用许多名贵药材炼制的好药。不必担心,皇后那里是怎么回事,我寻个机会去探一探。”
但有一事,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忽略了。
庄和初垂眸朝她手上看去,话音一柔,“身上那些伤处,都好些了吗?”
“都不疼了,就是……还不好看。”千钟不好意思把手往回缩了缩。
这些日子,银柳每日不忘悉心为她身上那些伤处涂药,那些比较新的伤处好得很快,连疤痕都要看不见了。有些陈年的伤疤就没这么好对付了,怎么用药都还是那个样子,兴许是要一辈子跟着她了。
身上那些,穿好衣裳也就都遮住了,只有这双手是藏不住的。
兴许在庄和初眼中,这些疤痕还很是扎眼,可这已是她自记事起,她这双手最干净好看的样子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疼不痒的,也不碍着什么。”千钟缩着手,一双眼睛里倒没什么憾色,亮闪闪地朝他看着,“倒是您,生得这么白净,身上落下那些疤太可惜了,既然是顶好的药,还是您用吧。”
庄和初心头漫过一团湿润的酸涩,轻一笑,将她缩起的手牵过一只,把药瓶放了进去,合手为她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