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吧,何寺卿?”
“呃……”何万川又一斟酌,慎重道,“此处内外之间只有一帘之隔,可阻视线,但难隔声响。庄大人举动若有不寻常,县主是极易察觉的。”
裕王一眯眼,“那就是说,倘若庄和初离开过,县主必定知情,对吧?”
何万川一滞。
他不是这个意思,但这话也确实没错。
萧承泽默不作声地听到这会儿,忍不住朝跟在他旁边的长子看去。
这小崽子也不知怎么了,早些时候在殿上还跟炮仗成精了似的,裕王说一句他就顶一句,可自打进到这儿来,眼神就到处乱飘,一声不吭了。
“你不是来过一趟吗?”萧承泽适时唤了他一声,问,“你来的时候,你先生在这儿吗?”
萧廷俊猛一回神,磕巴了一下,忙道:“啊,是,先生当然在,我亲眼看见的——”
方才裕王那番话都没让千钟发慌,倒是萧廷俊这一声听得她头皮一紧。
“是!大殿下来的时候,大人就在这里歇着。我以为大人睡着了,就没让大殿下进屋,和他在门外说了几句话,大殿下亲眼看见里间灯亮着。”
千钟望着乍然被她打断有些发懵的萧廷俊,一脸认真道,“门外的宫人也都瞧见了,都能作证。”
萧廷俊一怔,蓦地猛醒。
他常年被人前呼后拥着侍奉,对那些从服制到礼数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宫人们早就习以为常,若人在眼前,倒也未必会视而不见。
但心里确已全然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年前那段日子他在大理寺研读案卷,也算摸着点刑狱事务上的门道,其中就有一个道理——作证一事,最忌在细枝末节处被揪出漏洞。
一字有假,便能判定万言皆虚。
方才要由着他把话说满,他后面再说什么都不足信了不说,这无故扯谎的动机也会叫人揪着不放。
好险,好险。
“啊,对。”萧廷俊滋出一身冷汗,脑子灵透许多,顺着千钟的话接道,“还有瞿姑姑,瞿姑姑来寻我,也看见了。”
“瞿姑姑进门了吗?”萧承泽问。
千钟老实答道:“也没有。”
“还是皇兄能问到点子上。”萧明宣悠悠道,“这不就清楚了吗?梅县主在外说话的工夫,足够这屋里的人出去一趟。”
“裕王叔倒是说说,人要怎么出去?”萧廷俊扬手朝外一指,“这里就那么一道门,不但县主在门口说话,还有宫人守着,先生怎能不声不响地出去?”
萧明宣目光略略一转。
宫中再大的殿宇,只要是安置床榻之处,都会隔为小小的一间,是以只消这一转眸,就能将整间尽收眼底。
“那不是有道窗吗?”
“翻窗?先生起身都费劲,怎么翻窗啊!”
千钟听着二人争论,一声也不接,只管扶持着那时不时咳上一声的人。
在本就心虚的事上绝不能话太多,尤其对着这一屋子的人精。
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搅和得一团浆糊,似是而非,浑水摸鱼,才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裕王显然也明白这般道理,并不与那炮仗多费唇舌,哂笑一声,便转向另一个早该吭一声的人。
“谢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