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使来朝,一应行程都是预先定好的。除非事发突然,临时取消,他们空下的时日也只能待在驿馆,不会临时做别的安排。后续日程安排已定,也不会轻易更改的。但你说得也对,裕王定不会甘心,免不得要生事。”
言至此处,庄和初话音微微一转,多添了几许和煦,“所以,成亲一事,你也不必急着定夺,可以再想一想。”
说话间,庄和初抬手,将自己发顶上那支固定发冠的青玉簪子取了下来,转手递与千钟。
“这样的事,你也许不愿当面开口明言。这支发簪你拿去,待想好了,要是不愿,就装个盒子里还给我。如何守着你的事,我再另想法子。若愿意……”
那温煦如春的话音略顿了顿,才又轻轻道,“你何时将它簪回我的发上,何时,我便是能时时守着你的人了。”
千钟怔然看着那落进掌中的发簪,忽想起一个前些日子刚从那些书稿里学来的词。
——唾手可得。
这么大的一件事,就这样交给她决断了?
见千钟一时愣着,好像不知该如何进退,庄和初又温声道:“劳你去叫人送些绷带和热水,我身上伤处该换药了。”
听得这话,千钟才忙站起身,从坐榻上下来。
庄和初只当她要出门唤人,转面伸手便去拿茶,手还没够到杯子上,忽觉一道亮色贴近前来,未及抬眼,一侧脸颊便被捧住了。
一怔之间,就觉发冠处微微一动。
庄和初再如何怔愣,也清晰地感觉到,一隙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
千钟将那支青玉簪子物归原处,又满意地瞧瞧,那人好似还没回过神,只定定望着她。
千钟也定定望了回去,“您是我的人了,我给您换。”
第82章
那前半句什么是她的人了,庄和初还能睁一眼闭一眼地含糊过去,后半句要给他换药的话,庄和初半点也不含糊,断然拒绝了。
昏睡时无知无觉被她看着,和眼睁睁看着她盯在自己身上看,哪能是一码事?
“是您说要时时守着我。”千钟理直气壮。
“是我时时守着你,不是你时时守着我。”
往常说什么都好商好量的人,这件事上偏生油盐不进,几个回合交锋,温声细语间就让千钟败下阵来。
三绿已随银柳回庄府去了,千钟斟酌一二,到底还是去找了梅重九要人。
千钟的盘算也简单,庄和初的伤情总要让梅重九知道个清楚,免得无知无觉之下,再让庄和初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里活受罪。
可要是她直接说给梅重九,只怕梅重九要以为她是存心袒护,信不过。
再则,千钟也看得出,梅重九绝不是那种有意磋磨人的脾气,先时为难庄和初,到底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才没觉察,绝非故意,要是直接说到他面前去,总绕不开些责备的意思,千钟也实在说不出口。
叫梅重九差个他信得过的人去给庄和初换药,等人回来跟他禀报时,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了。
到了梅重九面前,千钟就只说庄和初叫太医看过,需差个人去换药,她弄不清宅门里的差遣,银柳去了庄府办事,不在宅子里,也不知问谁的好,梅重九毫不迟疑便唤了个人去。
交代那小侍的时候,还好生叮嘱了要照顾周全,待人一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俩,梅重九再提起庄和初,又没什么好气儿了。
“他存的什么心,都问清楚了?”
存的什么心?往春和斋去前,她说的明明是要问问清楚庄和初究竟有什么难处来着。
话里是夹枪带棒的,可方才急着差人往庄和初那去的样子,也没有假。
千钟一面在心里掂量着分寸,一面把庄和初的那些话捡着要紧的说了说,梅重九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团在他身上睡得呼噜噜直响的小猫,浅浅皱着眉头听罢,才又问她。
“你觉着,他这些话,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