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衣摆。”萧明宣吩咐道。
去怀远驿的差事,谢宗云没有随行,但街上已经传遍了,说大理寺卿何万川为保平安,在给囚犯换上的棉袍里夹了辟邪的道符,阴差阳错生了场大误会,好在南绥、西凉两边都未作计较,囚犯还是照旧交接了。
据说,那荒唐至极的道符就是大皇子从囚犯棉袍衣摆处扯出来的。
谢宗云试探着上手一摸,不由得一顿,“王爷,有东西!”
“取出来。”
粗布棉袍,线也缝得不甚讲究,谢宗云没使多少力气就扽开了,从棉絮间摸出一页纸,看着纸上内容愣了愣,忙又摸向叠在下面的一件,
果然也扽出张一样的纸。
金百成比谢宗云还要愣。
昨夜裕王交代差事时,只说让他去做什么,并未说为何要这么做,他也没有多嘴一问,所以他到这会儿也没明白,为什么要去换两套看起来无甚分别的棉袍。
刚才匆匆一眼瞥上去,那两页好像是……
身份凭证?
谢宗云满面诧异地将那两页纸呈上前,萧明宣没伸手去接,只垂眼往谢宗云手上落了落。
那的确是两页身份凭证。
是填着完全符合那俩囚犯年纪相貌、足够将那俩外邦囚犯伪造成雍朝平头百姓的身份凭证。
萧明宣缓缓沉了口气,目光冷然一抬。
“金百成,你身上的棉袍,还是本王交代给你的那两件。你根本没去换,还向大皇子报了信,告诉他这棉袍下摆里藏了东西。”
金百成愕然怔愣在刑架上,嘴张了几张,才颤然挤出一声比脸色还要苍白的辩驳。
“我……卑职、卑职冤枉啊!”
“昨夜交代这差事的时候,就只有你与本王在场,再无旁人知晓。”萧明宣淡淡一叹,“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这已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
谢宗云恍然明白,算上他瞒着裕王藏下苏绾绾、瞒着裕王藏下广泰楼那些人的尸体这两宗,这一回瞒着裕王没有换棉袍,正好是第三次了。
那人竟连裕王的这番心思都算到了。
谢宗云一晃神间,就听“哗啦”一阵碎响。
萧明宣自烧着烙铁炭炉里缓缓抽出了那根捣炭的铁签子,边端详着那烧得赤红发亮的尖刃,边寒如霜雪地朝刑架步步踱近。
“今日原也没想杀你,差去追杀你的人,连□□都换了最普通的,就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会跳出来救你。没想到,还真的有。”
“王爷——”话刚出口就断了。
那烧得赤红的铁签子“呲”一声透穿两重棉袍,正正没入金百成心口。
那捆缚在刑架上的身躯猛地一挺,只一瞬间,就仿佛被抽去了躯壳中一切坚硬的东西,软了下去。
谢宗云愕然间手上一抖,险些掉了那两页纸。
正忙不迭托稳那两页让金百成断送性命的轻飘飘的纸页时,谢宗云忽觉身上蓦地一寒,一抬头,就见萧明宣已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王、王爷……”
萧明宣从袖中摸出一方手绢,一边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上并不存在的脏污,一边在他身上打量。
“也不怪你不爱穿这身官服,这绿色,穿在你身上,是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