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跟那掌柜提我的名字,他一定尽心……对了,灵堂布置的规矩大,要是拿不准呀,就——”
“奴婢定不会擅作主张,失了体统,万公公放心。”
万喜又噙着泪抽着鼻子絮絮说了些不大吉利的吉利话,姜浓一一支应过,又厚厚地包了些车马钱,好容易才把人送出府去。
庄府仆婢本就不多,常日在庄和初身边伺候的更少,姜浓一番安排,都差去各处忙活了,只留下三青和三绿这一对兄弟近身伺候。
姜浓再回来时,青蓝衣衫的少年人已从内间退了出来,如常日里值夜一般立候帘外。
“大人还在吗?”姜浓低声问。
“大人已去‘阴间’了。临走前说,让您尽快备些鸡鸭,肘子,方肉,还有糕点,鲜果,干果,送到二进院花厅,多多益善。”
三青说得平静,姜浓也听得平静,直听到后面这一串,才不禁一怔。
这些东西都是吃的,可当它们凑到一块时,往往就不是用来吃的了。
尤其是这么个时候。
“这是要摆供吗?”
如此合情合理的疑问,三青显然也有过,“大人说,晚些有客人来,若礼数周全,便是待客的餐点,若来者不善,便是祭品。”
姜浓蹙眉,“大人可说过,是祭客人,还是祭他?”
“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庄和初也没留下只字片语。
姜浓却似已心领神会,默然片刻,自袖里抽出来一纸信封,正是萧廷俊日间留下的那份。
“晚些大人回来,务必立即呈予大人。”
“是。”
第9章
明月孤悬,天子脚下静如渊潭。
一队队京兆府官差好似潭中的鱼群,在大街小巷间悄无声息也漫无目的地纷纷穿行。
那小叫花子是拽着庄和初一起跑的。
无论这两人从前是什么关系,纵然是陌路之人,经过今早这么一跑,也会生出一道割不断撇不开的瓜葛。
有这道瓜葛在,这二人就绝不会在事后毫无联系。
那小叫花子能跑个干净,庄和初却是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所以,早上刚下令抓人时,谢宗云就遣出一队人,专门蹲守在庄府附近。
庄府所在的这条街,前前后后都是高门大户,清净非常,只有寥寥几处铺子做着风雅的营生,鲜少有茶楼酒肆,更别说流动的摊贩。
在这附近蹲守,就只能在街巷间一声不响地干耗着。
这样辛苦的差事,遇上风雪天,更是苦上加苦。
是以到了夜间,一听说那个裹着披风的叫花子在城南街附近被逮着了,这一队在外足足喝了一天西北风的人立时就松了劲儿,只留下个把人原地等着衙门传令喊他们回去,其余都三三两两各自找暖和地方填肚子去了。
再接到继续搜查的命令,重新把人召齐,已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千钟就趁这个空档悄悄溜到了庄府最小的一处角门外。
比起皇城里那些王公勋贵们的府第,庄府实在算不上多么气派。
这处角门前石阶上的积雪都不曾扫一扫,月夜里看着,檐上到檐下尽是白惨惨的一片,好像披了满宅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