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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小说网>文天祥宁死不屈的故事 > 五(第2页)

五(第2页)

这一战给宋军增加了守城的信心。晚膳时几位将领聚集在一起饮酒吃肉,很是兴奋。清点了伤亡人数,不是很多,倒是消灭了不少敌人。刘师勇到底是老到得多,他让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敌人是强大的,虽然不是号称百万那么多,据情报说也有十余万。今天只是一个试探性的战斗,另一方面敌人也是太轻视我们了,以为一吓唬我们就会投降,或者是弃城逃跑,不堪一击,所以他们一到,没有休息就攻城,让我们占了小便宜。从明天开始肯定会有恶战,不得不备。我们守城还是势孤力薄,要赶紧派人去向朝廷报告,请求援兵。今天晚上得出去,明天敌人一围城就出不去了。

大家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局势太明显了。姚訔按嘱咐修书,打发人骑马趁夜色出城,奔临安而去。丞相陈宜中接到求援,报予圣上,立即派出援军,援军十月十八日就出发了,反应不能说不快,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可派。

第二天早上,姚訔登上常州城头,看到城外出奇的平静。敌军在旗幡的带领下迅速运动。他们铺展开去,像铁桶一般把常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姚訔命令将军们带领各自的人马去四门把守,他骑马围城跑了一圈巡查。

在西门城头,陈炤叫他看那护城河。河中的水在慢慢地却是非常明显地下落。原来这护城河的水是流动的,有来源,有流向。很显然是敌人堵塞了水源。没有过很长时间,河里的水流尽了,露出了河底。将近十丈宽的护城河变成了护城壕。壕沟有的段落是淤泥,有的铺满鹅卵石。敌人只要铺了土就是平地,可以轻易冲过来,重型攻城武器也可以推到城下。将士们看了不免心慌。

小校飞马来报,北门敌将叫阵。姚訔和陈炤急忙来到北门,上了城楼一看,护城壕那边来的是个认识的人。原来是张彦来城下劝降。这时候刘师勇也来了。张彦穿了元人服装,单人独骑,见了姚訔和陈炤,把长枪绾在马上,向城上拱手说:“各位将军请了,末将张彦觍颜问候。”

刘师勇不容他说话:“谁要你问候,叛贼,你有脸来见我们吗?”张彦曾经是他部下,一同由张世杰派来镇守常州。

张彦显得很猥琐地说:“刘将军先不要骂我。我知道我会挨骂,先锋差遣,不得不来,实出无奈。末将厚着脸皮来。也是为了将军和满城百姓性命。元人太强大,抵抗不了。我奉命守吕城,只区区三千兵卒。元军铺天盖地而来,把我们淹没了。末将马失前蹄被俘,无奈之下投降。”

“你可以死,也比苟活要好。”

“蝼蚁尚且贪生。我人降心不降。我劝将军放眼看看,你所望之处尽是元兵,已经将城围困,你们绝无胜算,不如早早归顺,白白战死无益。”

陈炤指着张彦痛骂:“你受国家厚禄不思图报,还有脸来劝降。我们有死而已,不须多言。你要记住,我们死也是站着死,不会像你跪着生。”

城头的箭射了过来。张彦被骂得满面通红,垂头丧气,扭转马头,羞愧而回。

攻城开始了。抛石机抛来的巨石砸在城墙上,打进城里,毁坏房屋。火炮射进城中,房屋着火燃烧。宋代的房屋多为木制,很容易着火,一烧成片,造成损失严重,人心惶惶。再后来就是箭如飞蝗地射了过来,造成一些士兵伤亡。最后元兵排山倒海,山呼海啸般地冲来,一波又一波地冲击,不给守军喘息机会。城内守军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进行着殊死的抵抗。他们又派人突围出去求援,日夜盼望援军早日到来。

文天祥等人在衙门听了姚让三人的讲述,感叹不已,对他们安慰一番。这时守城士兵来报,朝廷来的军队已经到了南门。文天祥派了一位将军去迎接,把他们带去校场休息。他自己也去校场与他们见面。

姚让三人随文天祥来到校场,见校场空旷无人,他们在辕门等候,不多久就见到一支宋军来了。队伍前面骑马的几位将军到辕门下马,有人迎接把他们和队伍带了进去。姚让见了常州先派去搬兵的人,很高兴,听他讲说去临安的情况,告诉他常州的形势。他见来的宋军没有什么气势很为失望,后来见到文天祥派的随同前去的三支军队才略微心宽。这三支军队,分别打了朱、尹、麻的旗号,浩浩****地进场来了。三位将军骑在马上,器宇轩昂。

张弘毅是尹玉部下,也跟队进了校场。他投笔从戎已经将近半年,在这半年里,他由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了一个赳赳武夫,走路挺胸抬头,步伐踏实坚定,行动迅捷,不拖泥带水。他看到朱庆也起了可喜的改变,不再是懒散的,油腔滑调的。他不让朱庆称他少爷,可是仍然感觉朱庆对他还是像对少爷,他感觉到,在战场上朱庆会以生命保卫他,不过反过来,他也会保护朱庆的。这些改变都是军队生活造成的。文天祥带兵严厉,他认为只有纪律严明的军队才能打胜仗,只有素质高的军人才能战胜敌人。所以他的军队不扰民,不欺压百姓,受到百姓赞誉。来到平江,尽管管束严格,军人还是有休息时间去平江城里逛街,买生活必需品。回到营里,当兵的会津津有味地谈论平江女子秀气,说话软绵绵的,船娘唱歌好听,小吃花样多,味道鲜美,还不贵。他们说等仗打完了他们再来,在这里娶老婆安家。

张弘毅得空就找顾玉杼、李时龙等人到外面走走。顾玉杼说他的老家在无锡,离这里不远,他对这一带很熟悉。打完仗他要接父亲回故乡。由于他们这支军队与吉州的关系,经常有人来往,他们给家里写了信,也接到过家书。顾玉杼忧虑地告诉张弘毅说,他妹妹信中说他父亲病严重了,身体极为不好,给张家增加麻烦。张弘毅承认说,他给家中写信的同时也给顾玉纾写了信,收到了顾玉纾的回信,基本情况他也知道。他劝顾玉杼不要着急,急也是没有用的。李时龙无忧无虑,他从小娇生惯养,父母对他疼爱,他好像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很深的感受,所以没有想家的苦恼。

这天早上,张弘毅这营的士兵得到命令,不许外出,收拾行装,做好准备,待命开拔。巳时过后,军官来整队把他们拉到校场,除了武器干粮,什么都不许带。

在校场上,他们见到自己军队的另外两营将士,还有一支别的军队,听说是朝廷派去常州解围的。他们要一同前去。广阔的校场里鸦雀无声,只听到鼙鼓不紧不慢的敲击声和风卷大旗的猎猎声。

文天祥在检阅台上接见了朝廷派来的军队的将领,见他三十余岁,头不大却虎背熊腰,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他参见文天祥,说自己名叫张全,带来一支淮军二千人,十月十八日离京,路上行了六天。文天祥赞扬了他,说救兵如救火,现在就请他们休息进餐,然后出发。他这里派了三千人随同前去。他让朱华、尹玉、麻士龙与张全见面,说张全是老将,是朝廷派来的,淮军能征善战,让他们听张全指挥。按道理文天祥说得不错,应该是这样,张全是朝廷指派领兵去救援的,而自己的军队只是参与协助,当然要听从张全指挥。

张弘毅与伙伴们卸下武器进餐。这一餐相当丰盛,大鱼大肉,时新蔬菜,限量给了村醪,餐后有潮州柑橘、香蕉。这是为他们出军送行,也是对张全淮军的犒劳。

出发时,张全的淮军先行,然后是麻士龙的军队,朱华的军队居中,尹玉的军队殿后。前军已经出辕门很久了,后军还在静静地等待。张弘毅在队伍里看到尹玉将军站在排头,他头戴金胄,身披锁子甲,一副出征的模样。他十分亲昵地抚摸他心爱的黄骠马。黄骠马的蹄子刨地,像是知道要出征。

尹玉跨上马,提提缰绳出发了。他一挥手儿郎们就跟上。张弘毅前面站的那畲族大个子陈普还在发呆,张弘毅捶了他一下,他回头咧嘴一笑,开步走了。

张弘毅开玩笑说:“傻大个,长这么大的个子有什么用?穿衣费布,走路扛风。”

“可以为你挡箭呀。”畲族大个子还是笑嘻嘻地说。

“胡说,犯忌讳的。”张弘毅擂了他一拳。

张弘毅在辕门前看到文天祥站在门口与大家送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他心目中崇敬的英雄,他是那么地丰神俊秀。他失控地喊出:“文魁元!”朱庆也随着他呼喊。文天祥看到了他们,与他们挥手,微笑地目送他们走过。文天祥问张弘毅叫什么名字,他回答说叫张弘毅,字毅甫,是永和镇上的人。张弘毅非常激动,但是不久他就沉静了。他跟在队伍中走,心里想到,文天祥二十岁就高中了,而现在自己也到了二十岁,却当了兵,要去打仗,离功名越来越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他可以回到宁静的书房。

平江离常州将近二百里。军队从午时起行军到酉时走了六十里,不能说不快,而且淮军已经是行军好几天了的,有些疲劳。这时候刚过无锡,天已经是黑定了,张全遂下令就地扎营安息。离敌人相当近了,警戒哨立即撒开了。

次日清晨大军出发,由于有常州人姚让等带路,行军速度很快。张弘毅的一营人几乎是走在最后,他们看不到先锋军队的旗帜,只听到行到什么地方的消息不断往后传来,后来说是已经进入常州地界了,气氛开始紧张。突然间,在酉时前后,太阳已经偏西了的时候,上面命令跑步前进,说是先锋军队已经遭遇鞑子,与敌人打起来了。

张弘毅拔出刀,跟着大队人马往前跑。路不宽,他们保持着队形。张弘毅听到前面战鼓擂响,呐喊声与惨叫声混成一片。上到一座小丘,他看到尹玉将军勒住马,伫立观望,士兵们也站住了。他们看到远处田野里,自己的人与元兵混战在一起。那是麻士龙将军带领的先锋军。元军骑着战马,挥舞军刀,四下冲击。宋军毫不畏惧,挺着长枪迎了上去。在人数上,宋军占有优势,元兵纷纷落马。

“兄弟们,我们从敌人侧后面冲上去,包围他们,把他们消灭光。跟我冲啊!”尹玉举剑空中一挥,剑在阳光中闪耀。

尹玉与几个骑马的战将纵马向前。黄骠马四蹄翻飞,长鬃飞扬跑在最前面。士兵们呐喊着跟在后面跑。张弘毅腿脚有力,步伐坚实地跑着。他听不出自己的喊声,只听到风在耳边呼叫,他的脸在发烧。他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跑过去,穿过收割后的稻田跑过去。他看到朱庆不离他的左右。顾玉杼和李时龙也在前后不远的地方。

他们跑得很快,可是没有得到与敌人接触的机会。元军本来就不支,见到又一支宋军包抄过来了,他们就撤出战斗,丢下死伤的同伙,狼狈逃窜。宋军追不上,就不再追赶,回头来收拾战场。他们首先救援自己受伤的士兵,埋葬牺牲了的。然后去处理敌方死伤人员。

张弘毅带了人去近几天被鞑子烧毁了的农舍中找来锄头和锹,挖了坑将死者埋葬。他们把自己人埋在树林的南边,敌人方面的死者埋在树林的北面。在草已枯黄的原野上,兵器、头盔四处抛撒,战死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互相枕藉。大量的血从伤口流出,浸透了战袍,渗进土地,还没有干,在秋日斜阳照射下非常耀目,张弘毅从来不知道血会是这么鲜艳,他以前连杀鸡鸭都没有见过。死者不安详,个个双眼圆睁,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呼喊,痛苦的呻吟。张弘毅发现北方人个子大,须发杂乱,身上发出膻骚臭气,脚上穿的是皮革靴子。南方人个子小,天已经冷了,还是赤脚穿的草鞋。他们抬了死者安放在坑内,盖上厚厚的土。乌鸦在树林不耐烦地发出凄厉的号叫。野狗畏惧人,还离得较远。张弘毅心里估算,自己方面比敌人方面死的人多。当然,这还算是打了胜仗。

战场清理完毕,天色已晚,宋军撤至虞桥安营,准备次日恶战。敌方肯定会派人马来阻挡援军。张全与麻士龙计划在虞桥打一场伏击战。连夜构筑工事。

那天很晚才开餐,吃的是什么张弘毅不知道。他很饿,可是吃不进,吞不下,一想起战争的惨景来就要呕吐,这不是怕,是受了强烈刺激。他很累,只想倒下休息。在营帐里躺下了又睡不着,黑暗中他睁着眼,看到帐篷顶上一幅幅战争杀戮的惨象清晰地展现。

躺在一旁的朱庆问:“睡不着,看了不舒服,是吗?”

张弘毅掩饰地说:“是的。那些死人好难看,有的像没有死,眼睁得大大地,口张着像在呼喊,只差一口气。”他停顿一会。“我没有想到战争是这样的。我以为打仗是在沙场摆开阵势,正正规规地拼杀,沙场就是沙场,想不到是在原野小路,平常人走路的地方打起来。我还以为打仗就是一刀一枪,拼个你死我活,想不到还要跑路,还要埋葬死人。”

“当兵的什么都要做。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死人,都是死于非命,尸身不全,惨不忍睹。人只要是一股气上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他语无伦次地说,“有的兵手里的刀攥得紧紧地,死了手都掰不开,只好连刀一起葬了。”

紧挨着的帐篷里的士兵比他们知道的要多。从他们激动的谈话中,张弘毅了解到了以下事实,发生遭遇战的地方叫陈墅,离常州城只有几里路,已经是常州郊区了。麻士龙将军首先发现了敌人的骑兵,大刀一挥,带了儿郎们就掩杀过去,张全没有来得及拦阻,气得一直远远地袖手旁观。麻将军擒贼先擒王,一马当先,直奔敌将。一刀将他砍于马下,捆了起来。那名元将名叫胡里喝。从常州来搬兵的丁连捷的也将副将火麻也赤擒获。后来尹玉将军带了人包抄过去,把鞑子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跑了。我方大获全胜。敌人死伤一千多,我方的伤亡不到三百人。痛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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