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咸阳今年就有吃不完的羊肉汤了。”李牧轻松道。
“趁水路还能走,橘子和枣栗都还能送几船,柿子软烂,怕容易坏,先送一点试试,等做成柿饼了,我再给你多送点……”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庞煖一边心里叹气,一边却舍不得打断。
好不容易等太子暂且说完,庞煖才找准了机会告别:“太子的好意,臣替云中领了,大恩不言谢,云中上下必记着太子的心意,绝不反复。——臣真的得走了。”
李世民解下身上褐色的貂皮披风,将这毛绒绒的温度覆盖在庞煖身上,含笑道:“好了,你走吧。”
庞煖无法不心神一震,几乎要泛起泪光来。
“这……”
“衣服本就是御寒用的,我又不怕冷,也不用往北赶路,将军比我更需要它。”
庞煖便收下了,攥紧了衣襟温暖的绒毛,一时心潮起伏,难以言表。
马车再度开动,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随行,只是停在原地,看那几辆车碾过满地的落叶,由大变小,由小变无。
以弓箭手的视力,都再也看不见一丁点儿了。
“你能忍住别哭吗?”
“什么?”
“你哭了,我不会哄,周围这么多人,我会有点窘迫。”
“……”太子悄咪咪擦擦眼睛,李牧别过头,权当没看见。
“对不住,我食言了。”
李牧转过头来,并不失望,而是镇定自若地问:“哪件事呢?”
“难道我食言的地方很多吗?”李世民小声。
“臣知道,并不是太子的错,毕竟秦王的意愿要大过你。”
“不,是我和阿父都商量好的,不必为我开脱。”李世民坚决道,认真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能把李牧放回代郡。
其实李牧是明白的,完全明白,但显然,太子亲自过来解释给他听,带着歉意,温和又真诚的,这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与在云中时不同,李牧已经不会受宠若惊了,他甚至早有预感,因此并不惊喜,而是微微噙笑,专注地倾听,像钟子期在听俞伯牙鼓琴。
“我知道,现在不回,是为了以后能长久地驻守。”
他若现在回代郡,把蒙武换走,那代郡必然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