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么?”
“嗯。我怕猫猫会疼。”
嬴政难免会被孩子这过强且过丰富的共情能力而苦恼,像这样的思考方式,从来不会出现在嬴政的脑海里。
猫都死了,又怎么会疼呢?
然而嬴政没有说出来,而是低低问:“这些,是要做什么呢?”
“我想做一只猫猫。”
“做……猫?”嬴政尽力跟上孩子跳跃的思路。
“做一只小小的猫猫。”李世民捏着猫毛,两只手捧起来,比划出了一只两个拳头大的小奶猫形状,“这样大的,猫猫。”
嬴政看懂了,没有嫌他多事又幼稚,微微颔首,接着问:“猫毛够吗?”
“好像不太够……我正在搜集。”李世民认真道,“我同大家说过了,有空的话,都帮我找找。”
春夏之交,是猫的掉毛期,在阳光下伸伸懒腰抖一抖,就像炸开的黑色大毛球,数不清的细小毛毛散发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金红光彩,似乎是错觉,又似乎是玄猫特有的色泽,纷纷扬扬如柳絮杨花。
嬴政往往对那样的画面避而不及,光看着就觉得一言难尽,脏乱得不行了。
宫人打扫得很殷勤,李世民收捡得也很积极,但猫走哪掉哪,在毯子上打个滚,都能多出十几根猫毛来,所以自然还有漏网之鱼。
从前烦不胜烦的东西,现在竟成了宝物。哪怕是嬴政,都不再嫌弃了。
“你阿母那里,也应有一些。”他甚至主动提醒道。
“阿母说找到了都会给我,我告诉她我会做两团猫猫,送她一团。”
太子答应的事,就算再小,也会尽力去做到,所以长辈们也绝不敷衍他。
“找齐了吗?”嬴政温和地看向孩子的手。
“还差一点,阿父等我一会儿。”
嬴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推测他今晚还会不会哭。
太子的眸子黑白分明,有着孩童才有的那种黑白的清晰界限与对比感,毫无杂质似的,澄澈至极,但这时太水润,仿佛随时会下雨。
眼睫毛密密长长,幼时因扎痛过眼睛而惨遭剪过,隔几个月就修一修,免得碍事。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显然在孩子疼得一直揉眼睛揉得眼泪汪汪面前,根本无人在意这个。
嬴政尤其不在乎。规矩都是人定的,而他就是能定且能改规矩的人。
何况,修鬓角胡须、拔白头发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只要不是剪得太短,也并不惹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