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崇,是你在外面吗?”
这是廖染回来后,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付崇既惊喜又有些不敢回应,生怕是自己的妄想。
他推开门时手都是抖的。
廖染坐起,第一件事是低头将衣服拉拽整齐。
付崇注意到他锁骨上的吻痕,淡粉色一簇一簇还没完全消退,他心中不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红了眼眶。
“痛吗?”
廖染以为他询问的是当下感受,只是觉得疲累,还不及他弄伤自己手臂疼。更不想让身边人担心,便摇了摇头。
“我问的是……在曲州岛,白棘他有没有伤害过你。”
听到这个名字,廖染心中一悸,神情有些许僵硬。
“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好,你说的对,只提我们。”这也是付崇所期盼的:“你什么时候记起我的?”
“刚刚梦到你了。”廖染能感觉到,那些不仅仅是梦,过往的经历和记忆正在慢慢地回到他的脑海中。
付崇托着下巴期待:“那我在你的梦里做什么?”
“高中毕业那天,在人群散去的礼堂,灯光熄灭后,你对我说了什么。”
付崇点头,接着他的话:“别害怕分别,以后不管你走哪条路,只要你觉得累随时回头,我就在身后。”
他记得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因为光线暗,他看不到廖染的表情,那么在此刻付崇知道了。
廖染眼角微微泛红,噙着的眼泪化作珍珠滴下,落在悲伤中融化成霜雪,让人看了只有心疼。
这一周內,廖染的日常就是抽血,检验,看着冰冷的仪器进入身体,抽走他身上的组织,也带走他心里的暖意,他要面对过去记忆的斑驳留白,遭受现在生理上无休止的痛苦折磨,还要时刻警惕未来随时降临的死亡恐惧,嘴上不说,早已经身心俱疲。
“付崇,我害怕。”
眼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廖染,如此脆弱,需要人支撑和呵护。这不是他该有的样子,廖染应该一直是冰山之巅的人,脚底不曾沾染一切波折磨难。他是清冷的神,无需泛爱世人,只要孤高圣洁地站在那里,收获信徒盲目的崇拜和虔诚的爱。
可是,如今他的神从云端跌落,被白棘那个阴暗苔藓下蛆虫玷污,不可原谅。
廖染体内微生物经检验确认没有传染性,便转到普通病房。
不时地会有病人或者家属、年轻的医生护士驻足,好奇地挤在一处,想一睹“北极”法医的真容。
门外的低语在夜幕降临后逐渐安静下来。
然而,对廖染来说折磨才是刚刚开始。
从下腹部开始一股无名火燃起,将他全身的血液烤干,他呼吸变得困难,准备好的氧气瓶被吸干后,从他的手中掉落,翻滚在瓷砖表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被一只脚拦截,房间內陷入寂静,只有廖染艰难的喘息声。
不想被人看到不堪的状态,他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张着嘴,像是被海水裹挟冲上岸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