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空得只剩下她一人,然而刚才在这所发生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看着一个个人在她面前倒下,看着医生马不停蹄得闯进监护室,带着沉重叹气的表情出来,她终于意识到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心底流逝的那份尖锐的刺骨寒痛又卷土重来,翻腾五内,蔓延全身啃蚀着她的四肢百骸,她纵使再怎么恨他入骨,却没有一丁点想过要他死的念头。
半晌,叶羽芩张了张干裂的唇瓣,眉目一凝,咬紧下唇,收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走了过去。
透明窗内,静躺在**的慕以深,如同一个活死人,除了那双熟念紧合的眼眸,她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脸,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证明他活着,但仅仅只是活着。现在的他,即使近在咫尺,她依然触不可及。
叶羽芩心口一钝,瞳孔乍然猛缩,抵在窗上的手戛然一收,握上了监护室的门把。
“怎么是你?!”身后顿然有人厉言阻止了她的动作,乍见到按在门把上的手,一把钳住那只手腕往外面一带。
“叶羽芩,你疯了吗,你想害死他是不是?”胡梦含目光骤冷,死死瞪着许久不见的女人,声色俱厉道。
叶羽芩踉跄几步,听着耳熟的声音回过头,待看清胡梦含,她淡冷哼出低笑,见她身后空无一人,很快收了思绪,漠然嗤笑道,“胡梦含,你一个人过来不也想进去看他吗?”
“你怎么会在这?”胡梦含怒声反问道,紧拧着浓眉眼眸,后又瞪圆双眸,一脸难以置信地冷冷问道,“难道是你?叶羽芩,是你叫人……?”
“没错。”叶羽芩沉声打断她,唇角蓦地半扬起一抹浅显易见的狞笑,骤然失了理智般,毫不避讳地说道,“你猜得没错,是我叫人杀了温心。”
胡梦含当即惊愕在原地,眼前的叶羽芩完全陌生之极。
“叶羽芩,真是你,真是你害了小心……”身后,折返回来的乔伊乍然听到叶羽芩的话,当即怒火攻心,随即上前将她拽过身来,揪起她的衣领,失了控般冷问道,“你把小心藏哪了,她没有死,对不对?你只是把她藏起来了,叶羽芩,你把小心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
乔伊眼眸内充着血,浑身战栗着,从方才晕过去到现在她还是无法接受那个警察的片面之词。
叶羽芩盯着她眼里的惶恐错乱,一把狠劲扯下她的手,漠冷一笑,只字片语毫不留情打碎了乔伊心底最后的希望,“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我告诉你,你的好朋友温心她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着她被烧死的。”
乔伊眸里骤然滚起熊熊火焰,浑身聚戾,一拳掌掴在叶羽芩脸上。
叶羽芩毫无防备跌倒在地上。
乔伊还想上前,被震惊之余回过神来的萧远从身后紧紧抱住,“乔妹,你别冲动,别忘了你怀着孩子。”
孩子,乔伊全身一震,随即边拼命挣扎,边死死瞪着地上的叶羽芩吼骂道,“叶羽芩,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小心她怀了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你到底是不是人,叶羽芩,你知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
乔伊说到最后,禁不住潸然,泪水悉数从眼角泄涌而下,很快浸湿了萧远的手背,整个人在他怀里止不住地战栗,萧远紧贴着她的后背感同身受,随即将她抱得死死地。
听到她和哥哥如出一辙的话,叶羽芩浑然未觉脸上火烧般的疼痛,阴婺的冷眸回望着乔伊,唇上划出一道森冷的笑弧,“就因为她有了孩子,所以她更应该死,乔伊,你要怪就怪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回来。当年是她自己放弃慕以深的,现在看到我要和他结婚了,她后悔了,她凭什么,凭什么回来跟我抢,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叶羽芩说到最后,不顾一切地嘶吼出来,整个人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躺在里面无一丝生机的慕以深几乎倾覆了她所有的神智情绪。
乔伊却突然停止了挣扎,任由萧远抱着,目光困着执迷不悟几近疯癫的叶羽芩,倏然冷笑道,“叶羽芩,什么叫她不应该回来,抢,她根本不需要跟你抢,谁都知道慕以深从头到尾爱的只有小心一个人,只有你叶羽芩一直在自导自演,自作多情罢了。别以为你当年对小心耍的那些好手段,我们一无所知,她只是不屑跟你计较,看在你是师姐的份上,不想让你难堪而已。要说抢,叶羽芩,你才是那个没有资格和她抢的人。”
叶羽芩面色乍然灰白交错,浑身的戾气聚集在那双阴婺骇人的寒眸里,盯着乔伊,张合着苍白枯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怎么,叶师姐,是不是想着也把我杀了。”乔伊盯着七窍生烟又哑口无言的叶羽芩,淡然一笑后,一把抹干脸庞的泪痕,眸内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痛楚,重新望向叶羽芩,目光一凛,狠戾的语气掩盖不住嘶哑,“小心当年分手她比谁都痛苦,她离开是因为她差点死了。叶羽芩,她当年就怀过慕以深的孩子,那个孩子折了她一半的命,现在她拼了命想保护的孩子又被你害死了,叶羽芩,就算我不杀你,慕以深也绝对会亲手杀了你。”
身后的萧远闻言,浑身惊震。
胡梦含亦僵怔在原地。
叶羽芩一下面如死灰,眸底挣扎的寒戾猝然明灭成灰烬,徒留一片虚无,空幻。
这时,“滴滴”声从监护室里传出来,响亮的声音在乔伊话音刚落后显得尤为冲耳欲聋……
**的人倏然睁眼,守在床边的人乍然一见,眼里惊喜万分,清亮的声音欢快地破嗓而出,“哥,快进来,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