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垂头继续敲砸石碑,头也没抬:“还想怎么样,直说吧。”
柴贯笑着拍拍他的肩:“上回你那半条腿真是味道鲜美,没想到你这胖子的肉竟然肥而不腻,我吃得很高兴。这么着吧,要想让这个害了传染病的丫头入土为安,拿你另外半条腿来换,否则我可要挖坟掘尸,把她挫骨扬灰咯。”
大熊心中没有任何波动,无论愤怒、屈辱、恨意,通通都没有。他平静地开口:“行,等我把墓碑刻好,晚上就过去。”
柴贯扬声大笑:“好哇,好兄弟,我备着小酒小菜等你哦!”
他觉得这胖子已神志失常,完全对他俯首称臣,弱者就是这样,轻而易举臣服于比他强悍的力量,寄托于侥幸和对方的施舍,不敢反抗,沦为待宰羔羊。柴贯这种人,对方越示弱,他越要将他碾在脚底下反复践踏,直到渣都不剩。
当夜,“莲月之墓”立好,大熊拄着棍子一瘸一拐慢慢走上山腰,他的手掌被磨破,缠着几层粗布,神情徒有麻木。
院子里吃酒的三个刀手见他乖乖赴约,登时哄堂大笑:“柴老大,死胖子来了!”
屋内传来粗喘声和小男孩的惨叫,柴贯道:“果真?让他去肉案躺着,一会儿我亲自动手,你们把菜备好。”
“好嘞!”
一人起身去磨刀,一人去厨房炒小菜,还有一人喝多了,歪在桌上打嗝。
大熊挪过去:“赏口酒喝吧。”
那人朝他招手,笑说:“给你喝,多喝两碗,应该的。”
大熊看着坛子里猴尿似的黄酒,面无表情,目光冷冽。
柴贯提着裤子出来时,大熊已经躺在了肉案上。
“真乖。”柴贯摸了摸他的脸。
和上次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疼痛。他望着天上的月亮,朦胧凄婉,温柔得像要融化,接着乌云飘过,遮挡了大半个圆月,似乎不忍与他相望。
旁边的桌子开始享受宵夜,大熊仍旧纹丝不动地躺在案板上。
“这胖子的肉堪比不羡羊。”柴贯说:“让我想起当年吃的第一个人。”
“谁啊?”
“我娘。”
“哈,你娘?为啥呀?”
“她烦。”柴贯轻描淡写:“成天对我指手画脚,讲那些烂道理,烦透了,我抄起柴刀砍下去,世界终于清净,美哉妙哉。”
刀手笑起来:“干得利索,来,碰一杯!”
他们猛地灌酒,不消片刻突感不适,腹部剧痛,口吐黑血,惨叫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柴贯身强体壮,最后一个倒下,肠穿肚烂的痛楚让他整张脸扭曲万分。
然后他看见案板上那胖子翻了下来,手中拿着两把砍刀,目不斜视地朝他爬过来。
柴贯惊恐问道:“你要干什么?!”
“老鼠药好喝吗?”大熊拖着两条残肢爬到他身前,平静而疑惑地端详:“老天为什么允许你这样的人活在世间呢?”
柴贯眼球几乎爆裂,五官涌出黑血。
是啊,到底为什么。
大熊摇摇头,须臾间不再理会这个问题:“老天允许,我不允许。”
他扬起刀,毫不迟疑砍了下去。
……
天蒙蒙亮时,山里起了白雾,大熊瘫坐在院门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雾气中走出来。
他冲那人笑了笑,拿起手边的碗,里面盛着血淋淋软乎乎的组织,完整的一坨。
“境哥,你看。”大熊说:“恶贯满盈的脑花也和普通人一样,是红的呀。”
温孤让头上缠着纱布包住左眼,他走到院门前蹲下,看着大熊残缺的双腿和院中七零八落的尸体,胸膛深深起伏。
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宝象山,慈婆婆家?
“大熊。”温孤让手发抖,心跳剧烈,揽住大熊被血污染透的身体:“我来了,我们一起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