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让制止云娘那双柔软冰凉的双手靠近:“我自己来。”
“呵。”云娘轻笑:“堂堂男子,还怕姑娘摸么?”
他利落地脱掉外面的袍子,从衣架取下喜服,低头穿戴。
云娘从灯罩里拿出蜡烛,走近了,绕着他仔细地端详。
“郎君果然一表人才,这身喜服放在这里十几年,终于不算白费。”
温孤让问:“这是谁的婚服?”
云娘笑:“自然是我那位好哥哥,冯家二郎的呀。”
“你把他怎么了?”
云娘抬起袖子掩面莞尔:“他背弃婚约,翻脸绝情,我死后还不到三个月他便张罗婚事迎娶新娘,这种负心人我怎能让他好过?”
“你在婚礼上杀了他?”
“是的呀,我附身新娘,与他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他用秤挑起红盖头,看见我的脸,吓得几乎失禁。”
云娘回味着当年的情形,无比投入:“我笑着向他招手,说,二哥哥,你怕什么,过来呀……他恢复神智爬起身,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回头抄起案上的龙凤柳叶瓶,对准我的脑袋砸下来……他眼睛里丝毫不见往日的情分,只有恐惧和怨恨,他嘴里大喊:你为什么阴魂不散?!为什么死了还要出现……那么重的柳叶瓶,一下一下,把我砸得血流满面。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他崩溃了,丢下花瓶放声大哭,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
云娘眼中有了几分哀戚的颜色,但转瞬即逝。
“为何世间男子如此薄情?若他两三年后再娶,我未必会那么计较,可你猜他怎么说?”云娘勾起唇角:“冯郎告诉我,他和新娘子谈不上感情,甚至只见过一面而已。他这么快成亲,竟然是因为我的变故让他遭受打击,他恐慌无助,人生仿佛失控,为了尽快走出阴霾才果断娶妻,摘掉过去……呵,说得倒挺坦诚,我都不知骂他什么好。如此懦弱薄幸的人,活在世上也无用,对吧?我就把他给杀咯。”
温孤让听完没有吱声,拿过革带束腰。
云娘幽幽叹息:“我以为世间情爱都经不起磋磨,没想到你来了。快跟我说说,你和她怎么认识的?生死相许了么?”
温孤让面无波澜:“没有,我们只是朋友,君子之交。”
云娘不由得嗤笑:“你为她跑到这儿来,什么君子之交,哄鬼呢?你敢说没有丝毫动心么?”
“我的确很欣赏她。”温孤让背脊笔直,语调低沉:“不过男女之间并非只谈风月,也有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情义。”
云娘抿嘴瞧着他,手中烛光摇曳,眼神也变得耐人寻味。
“既然如此,我倒是好奇,你为朋友能做到哪种地步。”
温孤让默然注视。
“想救她,可以,你留下来陪我。”云娘挑眉:“一个换一个也算公平,你自己选吧。”
——
风把窗子吹开,咯吱一声,守在阵前的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大熊满头冒汗:“手抽筋,我快坚持不住了!”
俞雅雅皱紧眉头:“冷静,咬牙撑住。”
“你们不觉得后背发冷吗?”大熊用力抓住左臂,稳定手诀:“阴森森的,一股什么味儿?”
樊叔烦他:“陈尸房,自然是死尸味儿,少见多怪!”
“那是当然,你整天和尸体打交道,亲得穿一条裤子,我哪有你见多识广。”
“你个胖子真是胆小如鼠,最好别死在外边,就你这体型谁挑得动啊?”
就在两人唇枪舌战的当头,牛童发现墙边木板上的死尸竟然直挺挺坐了起来,他大惊失色,张嘴“啊”了好几声。
大熊啧道:“你干啥呢,吓我一跳。”
牛童双眼瞪住大熊身后,焦急地给他提示。
这时小花也发现了,倒吸一口气:“当心,他们起来了。”
俞雅雅睁开眼,屏住呼吸:“谁?”
“死尸。”樊叔收起散漫的调调,正色道:“月圆夜诈尸,情况不妙啊。”
大熊瞬间僵硬:“不、不是贴了符纸吗?”
“月上中天,阴气太重了。”樊叔压低声音:“别乱动,当做看不见他们,只要符纸不掉,他们不会攻击人。”
大熊整个躯体都麻了,不知是否心理作祟,他感觉身后有东西在慢慢靠近,一股阴冷之气混合着腐烂的臭味悄然而至,樊叔的话并不能让人安心,在强大的恐惧中他屏吸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