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瞧他不大好,尝试两指凝炁,点在他眉心。
正如荒胥所说,两人的真炁一脉相承,契合无比。当初温孤让受涂灵的点拨和催促,打通穴位运化真炁,之后在昆崖身边清修,得神仙灵力推助,增进飞速。他又将真炁渡给涂灵——按理说涂灵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穴脉不通,九窍不开,却能顺利接纳真炁,也不知昆崖对他俩动过什么手脚。
温孤让放松下来,慢慢运行周天,恢复正常气色。
涂灵打量他沉静端肃的模样,总算看得顺眼,前几日被荒胥鸠占鹊巢,神态气质大变,分明同一张脸,却嚣张得惹人讨厌。什么叫相由心生,真是活灵活现。
外头的蝉叫得愈发聒噪,涂灵掐清心诀,进入意念之海。
微风浅浅,水波不兴,远处层峦叠嶂,缥缈云雾弥漫在起伏的山石间,松柏傲立,飞鸟入林,竹筏浮荡。
这次意念中的景致与前几次不同,仿佛黑白墨画,写意山水,大概是温孤让理想中的心境。
他端坐在竹筏那头,与涂灵四目相对。
两人没有说话,静静打坐修炼,融入这水墨丹青之中。
……
傍晚,暮色西斜,拜访制香大师的三人垂头丧气回来,樊小花闷不吭声走进牛童的屋子,大熊随俞雅雅回到厢房,不料却见罗汉榻上打坐的二人,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炕几,也不知他们这么坐了多久。
大熊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涂灵缓缓睁开眼,瞧见窗外已然暗下的天色,略微恍惚。
俞雅雅瞪过去,撇了撇嘴:“他怎么待在这屋?算了,我们先吃饭吧,别管他。”
涂灵说:“他是温孤让。”
“啊?”大熊和俞雅雅不可置信:“境哥回来了?”说着不约而同围到他身旁。
这时温孤让也从意念之海出来,睁开眼,发现跟前立着俩人,像端详什么奇珍异宝似的凑近了瞅他。
“怎么了?”温孤让有些懵。
“是他是他!”大熊欣喜若狂:“哥,你还记得我不?”
“怎会不记得?”
俞雅雅也乐起来:“这几天有个混蛋霸占了你的身体,你都不知道,他可招人烦了!”
温孤让却说:“我知道。他的元神非常霸道,全然将我的意识压制,但你们发生的事情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大熊咋舌:“那岂不是像双重人格?”
涂灵摆弄桌上的水壶,倒了碗粗茶,一口气饮尽。
“对了,薛府那边怎么样,荒胥又去了哪里?”
涂灵和温孤让把在薛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那个荒胥竟然是反教的人?!”
涂灵眉间微蹙:“当初只是听昆崖提过这个反教,但究竟是什么门派,你清楚吗?”
温孤让点头,神色肃然:“反教信奉混沌,他们认为最好的时代是宇宙初开时混沌和美,不分彼此,万物没有差异,也没有秩序和阶级,更不会有因阶级和差异而产生的仇恨和纷争。他们想回到那样的时代。”
大家都听傻了:“哈?”
温孤让说:“不过他们内部也有很大的矛盾,后来分为两派,俶真道提倡返璞归真,自然无为,二十七劫却认为应该毁掉现有格局,让世界陷入混乱,直至毁灭,然后重新进入混沌时代。”
“啊???”大熊的嘴合不上:“啥意思呀?”
俞雅雅眼皮子乱跳,跟他解释:“就是温和派和激进派。难怪称反教,原来是反社会恐怖主义?”
涂灵摇头思忖:“反者道之动,一切事物都将走向自己的反面,反是道的作用,不是反对什么的意思。”
大熊叉腰:“总之就是一帮极端分子嘛,就像那个小丑,whysoserious?”
“他们扭曲道家教义,给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涂灵问:“所以二十七劫是依靠混乱来提升修炼的?”
温孤让:“没错,二十七劫又分为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他们混迹人间各个阶层,通过设劫制造灾祸获取‘祸种’,人的恐惧、愤怒和绝望可以凝聚成祸种,此类负面能量越大,他们得到的修为就越多。”
俞雅雅听得毛骨悚然:“所以薛家被害得那么惨……那群打劫的根本就是丧心病狂的魔鬼。”
游戏世界越来越复杂了。
涂灵问:“对了,浊欲鼎还在你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