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他虽然很想继续说下去,但看了眼备注,是林女士,这可不能不接。
他举起手机朝宋群青和于微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出去一下,就拎着手机出门,去安静的地方接听。
林霁明是要回去了吗?
宋群青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勉强起来,刚才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仿佛上天敲响了一锤钟音,把沉浸梦中浑浑噩噩多时他惊醒,美梦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想。
时间到了,林霁明把错误的喜欢收回,也会让他把这段偷来的快乐时光归还。
他的生活又回到既定的轨道。
是的,本该如此。
宋群青执起调羹,慢吞吞地搅动青花瓷碗里的双皮奶,凝结完美的嫩白瞬间搅得稀碎,混着些破了皮的红豆,舀起一勺凑近嘴边。
啧,今天的蜜豆,甜得有些发苦。
于微见宋群青尝了口双皮奶,脸色变差,关心:
“怎么了宋老师?你的双皮奶很难喝吗?”
“没有,就是红豆太甜了。”宋群青伸长手臂,喝了口因为难喝,一开始就被他推到老远、味道寡淡的茶,扯起嘴角。
于微点点头,心想,幸好自己拿的是芒果的,不是红豆的,不然连这么包容的宋老师都被甜生气了,可见味道是有多灾难。
厨师不会是做的时候手抖了吧?
宋群青虽然是少爷,但没有少爷脾气,不习惯于奢靡浪费,即使从小吃遍山珍海味,长大后对食物的要求也没有很高。所以虽说这碗双皮奶太过甜腻,但对他来说,也能吃。
不过他有些后悔,搅碎的奶冻实在影响食欲,因为他平常吃这种固态状的食物都很规整,总会用勺子一戳到底,像分割艺术品一样,从一边一直吃到另一边。
最爱说话的人出去后,餐桌上变得安静起来,宋群青捏着手里的勺子,不免有些走神。
待碗底还剩下小半碗时,林霁明接完电话回来了。
“我回来啦!真是的,林女士突然给我打电话。”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到宋群青旁边,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刚说到哪了,我后天要回意大利了,因为……”
“你不用说,我知道了!”宋群青情急之下曲起手臂,用手肘撞了下林霁明的腰,阻止这人继续说下去。
这里还有未成年的学生在,他并不想在小姑娘面前提起他俩的感情问题,这太不体面了。
林霁明捂住腰,假装吃痛,但意外地并没有得到来自宋群青的关心,反而收到了一个眼神警告,他瞬间安分起来,疑惑地看向于微,没发现什么不对,只好伸长筷子,给宋群青夹了块离他有些远的豉汁排骨,换了个话题。
宋老师怎么知道他要回去领奖的?难道他入围后太得意忘形,不小心说出来了?不过这有什么不能在于微面前提的?难道华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习俗,事成之前不能说出来?
管他呢,宋老师不让说就不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美食有欢声笑语相配,这顿饭吃得很尽兴,只是三人各有心事。
由于宋群青在饭桌上无意间吃了碗原本点给于微的酒酿圆子,遵纪守法的宋老师为保险起见,只好把钥匙丢给林霁明,所以回去这段路程,需要由小林师傅接手。
按照正常情况,宋群青会陪于微坐在后排,缓解小姑娘路上的孤独,但他实在放心不下驾龄比这辆车距上次年检日期还短的新手司机,宋群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副驾。
毕竟小林师傅从没开过夜路,得有人看着。
林霁明虽然开车速度慢,但胜在非常平稳。驶出县城后,人烟稀少,周围一片寂静,平稳的车速,轻缓的音乐,让于微开始昏昏欲睡。
虽然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嘴上说着不紧张,但到底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她再早熟、再坚强,在这种关乎自己的命运的节点也会精神紧绷。
实打实累了三天,现在才放松,她头靠在车窗边,睡着了。
宋群青透过玻璃的反光,见于微累睡着了,悄悄调低了音乐,他们也不再闲谈,周遭变得极静。
他用余光瞥了眼身旁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开车的人,暗地自嘲,林霁明的驾驶技术其实过关,并不需要他操心。
人总是会进步和成熟的,况且林霁明还这么聪明,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可能是睡意会传染,也可能是他的思想一直在神游,宋群青竟睡着了。头轻轻抵着安全带,和之前坐在相同位置呼呼大睡的人,如出一辙。
月色朗照,黑色在越野在山间穿行,稳稳停在屋外。见除了司机外,其他人都被瞌睡虫打败了,林霁明轻手轻脚地下车,打开后座门,轻拍于微的肩,把她叫醒。
大概是考完试,神经还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于微睡得比较浅,一下被惊醒了,她刚要说话,就被林霁明一个手势制止了。
林霁明弯下腰,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嘴里没有发出声音,随后指了指在副驾睡得正熟的宋群青,示意她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