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把手交给他。
林凉怕宋轻轻走丢,一路上牵着她,继续给她讲解公交车怎么坐,那些高大建筑是什么,物理意义上的力与力又是如何构成。多数她不懂,但她很耐心地听,享受他回答她所有的未知。
下午三点,他们到达哀山。
一片碧蓝的湖,一座灰白的山,一排白色枝丫的树,一片黑色的土地。聚成一幅天地四宽的图。
身旁是雪色点点的树木,她兴奋地眺望远处的雪山,张着嘴。她往上跳了跳,然后像只兔子,跑了起来。
林凉无奈地把她抓住,她扑进他怀中。她缓缓冒出头,雪色在她眼里撒野。
女孩情不自禁地说:
“要是有个雪人就好了。”
城市的雪很小,只有山顶才见得到雪。哀山海拔不算太高,但爬上去还是要费些时间。
关键,他已经做够出格的事了。
不管宋轻轻的那句话是感慨还是变相的请求,林凉都笑着敷衍回她:“以后有机会我再帮你堆个雪人吧。”
“林凉哥哥,谢谢你。”
够了。
他见够了她的笑。怎么能这么单纯无害?令人罪恶又心疼。他见够了,看累了。
林凉的食指附上她的左眼皮,往右轻轻地滑动,他看着她的肌肤有他的痕迹,然后,渐渐抚平。
他离开了。而她呢?她还会这样笑吗?她会因为他的离开而难过吗?她在意吗?还是被时间磨平一切有关他的部分。
他很不舒服,又说不出是哪儿,只有郁结难舒。
一根烟的工夫,黄昏来了。
最后一天上午,林凉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向宋文安告别。
他不经意而习惯地站在书桌前,他总看破烂雨棚下一个不自知在困境里的傻子,如何在她空白迷茫的人生里原地打转,走完一个句点。
他看她没有梦想,看她的路早已被淹没。
他的手摸着行李箱上的银色把手,眼睛往下看,看窗栏留给他记忆中是如何的最后一幕。
宋文安拉上宋轻轻卧室的窗帘,窗帘没有拉严实,露出了两指缝隙,直对她的床。
他看她,看她怎么主动去抱坐在床沿处的宋文安。两人回抱。
盯着她环住宋文安脖子的手臂,她右手轻轻握成拳头,眼睛降霜。
还以为拥抱是他的特殊。算了……他紧绷的手又放松了。
算了。他要走了。
没有。
林凉没有离开。他的脚凝在地板上,他的心一直强调他在释然,眼睛却如利箭。往常温和的双眸,此刻只如杀人般腥热。
他继续看。他看她。
看她是怎么远离宋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