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豪迈地说:“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亲嘴啊?上就上!”搂住新娘深吻起来。
静之朝女知青们捻响了手指:“来段主题歌!”
于是有女知青起头唱:“河里青蛙从哪里来?树上鸟儿为什么叫个不停。”
男女知青都唱了起来:“哎呀妈妈,年轻人就是这么没出息!年轻人就是这么……没出息!”
双扇门突然被推开,迈入团参谋长及警卫员。
团参谋长正是静之在公共汽车站碰到的男人。但他当年并非现役军人,而是六六年转业到兵团的。
参谋长大手一举:“停止!”
一对新人已然不吻,但新郎还搂着新娘,吃惊地说:“我们已经停止了呀!”两人随之分开。参谋长扭头不再瞪着一对新人,板脸扫视众人,冷冷地说:“这里在搞什么名堂?”
静之:“报告团参谋长,我们在为一对知青举行婚礼。”
参谋长不转身不回头:“我是明知故问,没具体问你,你别挺身而出!”
静之被噎得一愣,敬礼的手缓缓放下了。
参谋长:“门上的对联什么人想的,又是什么人写的?”
静之:“我想的,我写的。”
参谋长这才转身瞪着她:“自我介绍一下。”
静之:“连队女一班副班长,哈尔滨知青何静之。”
参谋长绕着她转,并上下打量她,边说:“字倒是写得不错,但是我对那副对联很不以为然!甚至也可以说,很反感!”
众人困惑,交头接耳。
静之啪地立正敬礼,同样困惑地说:“请参谋长批评指正!”
参谋长:“扎根我当然支持,即使心里不情愿,那也得给我把根扎下来!成家是人生必然阶段的事,也应该获得理解。但,立业是什么意思?作为具体的一个个人,想要立的什么业?唵?工农商学兵,都应该是把一切献给党的人!那么,又有什么自己或小家庭的业可立?企图立哪样的业,毫无疑问是私心作祟!”
参谋长:“狡辩,社会主义大业早就立稳了,我们每个人能做的只不过是添砖加瓦。‘成家立业’,这四个字本就是一句老话,体现的完全是发家致富的封建社会小农意识!我们无产阶级的人,只成家,不立业,不立一己小家之业!”
静之:“参谋长,就算是您说的那样,难道您就不可以从正面来理解理解,而非从……”
参谋长:“不可以!不好的思想已经从一副对联暴露出来了,那我就有责任从思想上敲打敲打你们!”
静之将一对新人推到旁边坐下,悄语:“别破坏情绪,一切有我呢。”忍气咬住下唇,也盯着参谋长。
参谋长:“刚才你们还唱起来了‘苏修’的歌曲!明知没出息还唱?!”
静之:“既然你听出来了,证明你自己也唱过!”
参谋长:“不许你再打断我的话!还当众亲嘴,简直丑态百出!”
新郎猛地往起一站:“强烈抗议!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两个!”
静之将新郎按住坐下去,瞪着参谋长,语气强硬地说:“参谋长,你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参谋长:“想干什么,想要把这场婚礼变成大批判的现场!因为这里充满了封、资、修的气味!别的暂且不论,我现在要求有人来回答,汽车队怎么就为你们出动了一辆卡车?”
静之:“是我去请他们出车帮忙的。”
参谋长:“团里三令五申,严禁任何个人通过私人交情动用汽车,目前全中国都柴油短缺,我们兵团用的是战备特批柴油,这一点你不知道吗?”
静之的声音低了:“知道。”
参谋长生气了:“那你是明知故犯喽?”
静之的声音又高了:“可总不能让新娘子从六十多里地以外的连队背着行李带着东西走来吧?”
参谋长:“马车是干什么的?”
静之:“我们蔬菜连只有牛车没有马车!”
参谋长:“那就用牛车!”
静之:“天寒地冻的,那新娘子还不一路上冻成冰棍啊?!”
参谋长:“你这个战士行啊!不管我问得多有理,你答得似乎比我还有理!”转身对警卫员说,“去,把他们连长和指导员找来!”
静之:“我们指导员探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