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然:“原来是这样……那……我……”
曲主任:“你大可不必为你自己忧虑什么。你将来一帆风顺的话,那会前程似锦的。你是有重量级人物举荐,临时储备在这儿的干部。”
老刘等三人点头。
林超然:“我是想说……那高老师的事儿,我该怎么再跟人家说?”
大家低头不语了。
林超然:“起码,咱们知青办可以正式打份报告,替她向市里的领导反映一下情况吧?”
老刘等三人的目光望向了曲主任。
曲主任:“同志,你必须明白,咱们的工作责任,首先是替市里的领导独当一面,排忧解难。否则还要咱们干什么呢?你知道什么叫多米诺骨牌效应吧?”
林超然点头。
曲主任:“如果高老师家的事开了口子,解决了,那么和她儿子一样,当年与农家儿女结婚了,后来自己却不幸死在了农村,这样一些知青的妻子、丈夫及儿女,他们是否也有权要求转户于城市呢?区别无非是,一个是返城之后还没来得及落上城市户口就身亡了,另一类人是没等到返城这一天到来就埋在农村了,仅仅因为这么小的区别,就偏偏不一碗水端平?但如果一律开绿灯,那人数可就不在少数了吧?报告一打上去,不是等于咱们转嫁压力,把一个难踢的球踢给领导们了吗?”
林超然:“所以,不能打那样的报告?”
曲主任反问地说:“你说呢?”
老刘打圆场地说:“副主任,差点儿忘了……我给交管局打过电话了,您那辆自行车下班后就可以去取,人家说车牌都会替您安上,您缴一下车牌税就行。”
傍晚。骑着上了崭新车牌的自行车的林超然,出现在一个陌生街区。那是城乡接合部的一个街区,有着一排排老旧的砖房。
狭窄的小路上有两个女孩在跳格子,林超然下了车,向她们问路,两个女孩摇头。
林超然推着自行车向一个在家门口扫地的女人问路,那女人比比画画地告诉了他半天。
林超然推着自行车,在另一条街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大步走着。
在他前边,一家小院的门开了,一个挎着包袱的女人出了院门,但另一只手伸在院里拽着什么。
林超然推车走了过去:“请问……”
那女人在流着泪。
林超然这才发现,原来她在拽着一个女孩的手,而那女孩是小梅,小梅的另一只手被高老师拽着。
高老师和小梅也流着泪。
小梅:“我不走……我不离开奶奶……”
女人放开小梅的手,掩面哭出了声。
高老师:“林主任,您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我儿媳妇,告诉她事包在您身上了。”
小梅拉住林超然一只手,摇晃着:“伯伯,您说呀!”
林超然抱起了小梅,对小梅母亲说:“你们的情况,高老师对我说清楚了,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高老师将包袱从儿媳臂上夺了过去。
小梅母亲:“以前你们知青办也有人说尽力而为……我不信了……”
高老师:“儿媳妇呀,这一次你就信吧啊?人家林同志也是兵团返城的,而且人家是知青办的副主任……”
林超然:“请给我一段时间。”
这时,高家门前聚拢了几位邻居,有大爷、大娘、大叔、大婶,还有看上去是小媳妇的女人,邻居们七言八语:
“同志,能帮上忙的话,千万帮帮他们吧!”
“高老师老夫妇俩都是好人啊。”
“人家老伴俩可都是新中国的第一代高中老师,为国家教出了多少学生啊,落到这一步太让高老师寒心了呀!”
高老师这时已将儿媳推入院里,在家门口劝说着,一时顾不上林超然了。
林超然:“他们……怎么会住到这里来了……”
一女邻居:“还不是‘文革’的时候,造反派抢占了人家的房子,把人家强迁到这儿来了!”
林超然:“为什么不要求搬回去呢?”
女邻居:“胆小,不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