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明白。”
秘书退出后,程老先生缓缓坐在沙发上,眼仍望着油画。眼前呈现出当时见到林超然的一幕。
“程先生,在知青年代,我当过罗一民的营长。我以我的人格向您发誓,罗一民他确实是真心忏悔了。那一种罪过感后来折磨了他多年,直到现在还折磨着他。他没能亲自来,实在是由于太缺乏面对您的勇气……”
黑大校园里。静之站在一幢教学楼的台阶旁。
陈老师从楼内走出,踏下台阶。
静之:“陈老师……”
陈老师一回头,和蔼地说:“我找过你。”
静之:“老师,旷课的事我向您认错,请您原谅……也希望您,能将那篇稿子还给我……”
陈老师:“当然,当然。我到处找你,就是要还给你……”
他掏出稿子还给了静之。稿子已放在大信封里了。
静之接过信封后,陈老师又说:“与你同宿舍的几名女生,替你作了必要的解释。我在课堂上对你说了几句很挖苦的话,而老师不应该对学生那样,我也郑重向你认错。”
静之:“老师,我一直重视您讲的课。”
她又快哭了。
陈老师:“不错的一篇稿子。改过的词句都改得对。题目尤其改得好……你接着要去报社对不对?”
静之噙泪点头。
陈老师:“经那么一改,稿子虽然是一篇好稿子了,但我估计,那报社轻易也不会发的。报社的一位副主编是我老朋友,我替你给他写了一封信,也放进信封了,不知道会不会起到点儿推荐作用……”
静之:“谢谢老师!”
她深躹一躬,转身匆匆而去。
报社门前聚着几十名男女知青,从第一级台阶到最后一级台阶上,也一个挨一个坐满了知青,显然是在闹静坐示威。而他们大多数人,穿的依然是兵团时的黄棉袄、黄棉裤。头上是军棉帽,脚上是大头鞋。
一名女知青指着说:“看,何静之来了。”
一名男知青:“何静之是谁?”
另一名男知青:“何凝之的小妹,林超然的小姨子。”
另一名女知青:“我可不是冲着林超然来的。我是冲着我们副指导员来的。”
静之匆匆走了过来,惊愕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一名男知青:“我是你大姐那个连的。你大姐的葬礼,我们中好多人都参加了。”
静之:“我问的是大家在这儿干什么?”
知青们七言八语起来:
“这话问的,不论冲你大姐还是冲你姐夫,我们能不来吗?”
“你姐夫他们不就是没工作,自谋生路吗?用好面好肉春节前包些饺子卖卖,何罪之有?”
“就是。报上那么大标题说他们是投机倒把分子,等于是对我们所有返城知青的诬蔑!报社必须公开道歉!”
这个说,静之看这个;那个说,静之看那个。等大家说完了,她才忧虑地说:“我想,我大姐如果活着,不太会赞成大家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为首的男知青:“静之,现在顾不上地下的人了,只能顾地上的人了。说说,你来干什么?”
静之:“我姐夫写了篇稿子,也算是代表他们几个的辩护书吧,让我送到报社来,请求予以发表。”
一名男知青学小平的四川语调:“好!好!超然同志辛苦啦,要得!要得!”
为首的男知青:“早说呀!闪开,闪开,让弗拉基米尔·静之同志过去!”
坐在台阶上的知青这才往两边闪,于是静之踏上了台阶。
副总编办公室里。中年副总编看罢陈老师用毛笔写的信,对静之客气地说:“坐,坐。”
静之坐下,满怀希望地看着副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