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然:“就看《林海雪原》!”
杨一凡终于高兴地笑了。
林超然也笑了,一搂他肩,两人向公园外走去。
两人走在冰雕间的背影。
杨一凡的声音:“脸红什么?”
林超然的声音:“防冷,涂的蜡!”
杨一凡的声音:“怎么又白了?”
林超然的声音:“又涂了一层蜡!”
杨一凡的声音:“莫哈!莫哈!”
林超然的声音:“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
七八只酒杯碰在一起,七八个青年聚在一张大圆桌旁……那间屋子看起来是一家小饭店的门面屋,墙上贴着菜谱、毛主席像、最高指示、卫生标语什么的。
罗一民和李玖也在七八人中,大家都喝得很亢奋,齐唱着《祝酒歌》……歌罢,纷纷落座;只有一人未坐,意犹未尽地朗诵:
三伏天下雨,雷对雷,
朱仙镇比武,锤对锤!
今儿晚上,朋友们相聚是
杯对杯!
酗酒作乐的是浪**鬼!
醉酒哭天的是窝囊废!
饮酒赞前程的
是咱们下过乡的这一辈!
大家鼓掌,喝彩。
有一人说:“最后一句改得好!”
另一人用四川话说:“改一改,是要得地!一点儿不改,是要不得地!”
第三个人:“谁的诗?豪迈!”
第四个人:“郭小川的诗。延安派诗人,后来总受批判,说他的诗不够革命。听到粉碎‘四人帮’的消息,激动得彻夜难眠,抽了好多好多烟,结果失火了,就那么走了。”
罗一民:“我提议,为诗人郭小川,为一切写过好诗的,不论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古代的还是当代的,活着的还是死了的诗人们,干杯!”
于是大家又碰杯。
一人说:“‘文革’结束以后,政策逐渐允许了,我爸妈就将家里临街这间屋腾出来,开了这个小饭馆。我呢,返城后当了店小二。起初有点儿想不开,现在想开了。挣爸妈的工资,那多仗义!”
另一人说:“亏你张罗,更亏你提供这么一处地方,要不还聚不起来。”
是主人的说:“去年初三我就张罗过一次,好多同学都不知去向了,白张罗了。今年初三总算把你们几个聚到一起了,了了我一桩心愿。”
李玖:“当年,你们几个都是一民的好同学,小哥们儿,现在,我要当着你们的面,也要当着一民的面,对我自己进行大揭发,大批判!我要……”
她打了一个嗝,接着说:“灵魂深处爆发革命!爆发……革命的忏悔……不,忏悔的革命!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大家都望着她,听她说。
罗一民:“你快喝高了,别喝了。”
他欲夺李玖的酒杯,李玖将拿杯的手闪开了。
李玖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抹抹嘴继续说:“初二上学期,一民因为给同桌的杨雯雯写了一份情书,遭到全班批判,全校批判,他爸还把他痛打了一顿。从那时候起,他恨死杨雯雯了。其实呢,不是杨雯雯把情书交给老师的。老师根本没看到什么情书,是听一名女生汇报的。”
罗一民:“你?”
李玖:“一民,对不起。初二时我就喜欢你了,而你喜欢杨雯雯,我嫉妒。一民,现在我当面向你忏悔。”
听的人分明都没将那件事当成回事,互相议论着:
“我下乡后就再没见到过杨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