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行人对他们公然的“有伤风化”的亲爱侧目而视,表现卫道者的义务。
他们对此不屑理会。
他想:所有的人都他妈的围观我们,我们也要面不改色地这样坐在一起,这样拥抱在一起!
她在他怀里翻转了身子,仰视着他,柔声问:“你知道我此刻心里感到多么幸福吗?”
他还是说那句话:“我恨我自……”
她抬起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并擦去了他脸上的两行泪痕。
“我真想在你怀里做一个梦……”她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痴情的微笑。
他便用一只手轻轻抚闭了她的眼睛。
“请问现在几点了?”
他们慢慢分开,回头看去——那个人是严晓东。
“你什么时候到的?”他站了起来,脸红了。
她也认出了严晓东,脸也红了。
严晓东淡淡地说:“我像个保镖似的,在你们身后站了五分多钟了。你们还要继续下去的话,我就再到别处溜达溜达。天气挺不错!”
他说:“是啊,天气很好!”
她说:“你也别再当保镖了,坐下吧!”
严晓东绕过长椅,在王志松身旁坐下了。
王志松问严晓东:“我让你通知的几个人,都通知到了?”
严晓东回答:“不辱使命。”
“那为什么除了你自己,别人还都不来?”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难道返城后连见我王志松一面都不愿意了?”
“那倒不是。除了你自己,大家都还没工作,谁有心思玩乐一天?就算是都聚在一块了,谁又能真正高兴得起来?”
王志松低头不语了。
严晓东反问:“你自己通知的那些人都怎么说?”
“都说争取来。”
“争取来?”严晓东耸了一下肩膀,“那就是含蓄地告诉你——不来!”
“我们再等等看。”
“你们愿意等,”严晓东又耸了一下肩膀,“那我就陪你们等!”
他不对王志松说“你”,而说“你们”,使王志松听出了他的话中包含着某种讥讽的意味。但是王志松不明白好朋友为什么今天会对自己怀有这种情绪,他又低头不语了。
吴茵也听出了严晓东话中包含的某种讥讽意味。她以女性的和记者的双重敏感判断出了严晓东心里在怎么想。
“我到报刊亭去买本杂志……”她走开了。
两个好朋友一时彼此无言。
王志松首先打破沉默:“你也替我通知她了?”
严晓东明白“她”指的是谁,低声回答:“她明确告诉我她不来。”
“她还恨我?”
“对这一点我无可奉告。她丈夫也被公安局拘捕了,你想她会来玩乐吗?”
“为什么?”
“一中事件。”
“妈的!”
“说不定哪一天二十几万返城待业知青就全部聚合起来。玩乐都没心思,搞他妈的一次示威游行,可是个个都憋着这股情绪呢!到那时看看究竟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