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表情渐变……
母亲:“尿了吧?”
父亲苦笑地:“连拉带尿!”
母亲为小涛换尿片儿,一边问:“你闻了没有?”
父亲在厨房水池洗尿片儿,反问:“闻什么啊?”
母亲:“闻闻儿子的屎苦不苦?”
父亲:“我已经下水洗上了。”
母亲抱着小涛出现在厨房门口:“哎,你怎么在洗碗洗菜的池子里洗呀!”
父亲:“怕啥?以水为净嘛。再说小奶娃的屎也不脏。”
母亲:“下水了你也得闻闻。书上说,婴孩儿屎如果苦,那就是生内火了。我觉得儿子有点儿烂嘴角,怕是和内火有关啊!”
父亲捞起了一片儿带屎迹的尿片闻:“我这几天鼻子不通气儿,闻不出什么味儿来。再说苦味儿谁也闻不出来,只能尝出来。”
母亲:“那你就尝尝嘛!”
父亲:“叫我尝屎?”
母亲:“那咋啦?德性劲的!尝尝儿子的屎苦不苦就屈辱你了!你不尝我尝!”
母亲抱着小涛走到了水池旁……
父亲:“我尝,我尝,还是我亲口尝吧!”
父亲转身,佯咂其口……
母亲:“啥味儿?苦不苦?”
父亲:“苦倒是不苦,只不过有点咸……”
母亲:“咸?怎么会咸呢?”
小涛望着父亲,忽然嘎嘎笑了……
旁白:“这些生活片段,是我听父母讲的。小时候听了,觉得他们可笑。随着年龄一岁岁增加,越来越不觉得可笑了。于是常想,小百姓父母们对自己独生子女的宠爱,有时真是比名门富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楼下忽传来叫骂声:“哪个王八蛋把我家平板车锁钳断了!真缺德,有胆量明着!……”
父亲将尿片往水中一按:“糟糕,我得去向人家道歉!”
母亲:“我听着像小郝的声音,要是他家的车,那没事儿的!”
楼外,父亲歉意地对车的主人说:“宏生,别骂了,是我干的。上个星期你嫂子不是生了么!深更半夜的我没拦着车,一急之下……”
车的主人郝宏生是酱油厂工人,看去比父亲年轻些,其实只比父亲小一岁,是同辈人。
郝宏生:“哎哟,副厂长,这话怎么说的,我要知道是您,我怎么也不会骂起来呀!”他笑了,半真半假的:“要不我打自己几个嘴巴子?”——说着佯装真要那样儿。
父亲拦住他手:“又跟我来这套!就叫我四海,你能少点什么呀?”
郝宏生:“您本来就是我们副厂长嘛!叫四海也显得我太那个了呀!”
父亲:“那就叫大哥。邻里邻居的,别让副厂长三个字把咱们关系搞生疏了!我赔你把新车锁。”
郝宏生:“千万别,我换条链子不就行了吗?哎,大哥,是喜得贵子啊,还是天赐千金啊?”
父亲心愿有所不遂地:“哎,想啥偏不来啥!别人家都想要儿子,偏偏生女儿;我这个想要女儿的吧,又偏偏抱回个儿子!……”
郝宏生:“我家那口子也快生了……”凑向父亲,机密地:“我就想要儿子,做梦都想要儿子!如果我家那口子生的是女儿,咱两家来个……怎么样?……”
他双手作调包之势——父亲立刻退开,既摇头且摆手。
严肃地:“不行,不行,哪儿能这么干呢!”
父亲转身便走,几步后回头又说:“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啊!没答应!根本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