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好糊涂!……”
章华勋“腾”地站了起来,目光四处寻找电话,一发现,立刻奔了过去……
“快告诉我县公安局的电话!”
李长柏告诉了他以后,他抓起电话就拨。但是迟了,县公安局的值班员说,刑警队长召集了十几个刑警队员,牵着两条警犬,已经出发到这儿来了……
他放下电话,又走到暖气那儿蹲下,双手捂着耳朵一个劲儿地搓,直搓得两耳火辣辣的。
李长柏瞧着他的脸问:“难道我通知县公安局,也通知错了?”
但是他却懒得向李长柏解释。
李长柏倒也识趣儿,并不追问,掏出烟来。
二人都吸了几口烟后,李长柏耐不住寂寞,没话儿找话儿地嘟哝:“县公安局的人也该来了呀!”
他说:“他们来了,你就这么告诉他们——不过是粮店的人一时粗心,下班忘锁门了。风一刮,将门刮开了。巡夜警卫以为被盗了,其实什么也没丢,一场虚惊……”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这不等于是……耍人家嘛!”
“你要说得像真事儿似的!”
“那也等于是耍人家呀!”
“叫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我打电话通知他们来的,你又叫我骗他们,不也等于耍我吗?我不干。你想怎么骗他们,就自己骗!”
“我?……我是厂长,你是厂办主任!”
“你少来这套!刚才你还亲口说你已经不是厂长了!还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地发脾气,不许我和保卫科长叫你厂长!……”
“刚才我情绪太冲动。现在我不是情绪平定了嘛!”
“你情绪平定了?我情绪现在开始不平定了!我图的什么?还不知香港富商要不要我这个人呢!保卫科长说对了,都不知是在为谁尽职尽责!……”
“你别这么想嘛!”
“那我该怎么想?哎,透露透露,怎么研究我这个具体人的问题的?”
“研究你?研究你什么问题啊?”
“别装蒜!好歹我也是厂办主任,或去,或留,你总得和那位接收大员研究研究吧?我没功劳还有苦劳吧?”
“功劳也罢,苦劳也罢;都是算在前一本账上的了。人家根本不看前一本账。人家是重打锣鼓另开张,对一切人都重新认识,重新衡量……”
“妈的!操他妈!操他八辈祖宗!听你这话,已经没我的戏……”
李长柏的脸顿时由于激动涨红了,双脚从暖气上滑落,脚后跟“咚”地磕在地上……
“你别犯急啊!我可没说你已经没戏了!”
“听话听腔,锣鼓听音,当我是傻子呀?”
李长柏表情大变,一反平素温良谦恭之模样,有点儿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我并没和那位全权代表研究过你嘛!真的!……”
“那……那你呢?……”
“我怎么了啦?”
“你是去?还是留?……
“我……”
“你说!说!……”
他本想搪塞过去,不说实话。可不知为什么,已在内心里编好了的假话,舌尖上打个滚儿,竟没说出口,咕噜又滑回嗓子眼儿里去了,真话倒蹦出了口……
“你王八蛋!……”
李长柏骂了一句,就开始穿鞋。一穿上鞋,立即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