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脚从洁白无瑕的雪地上跑过……
道班房的门前也堆了很厚的雪——孩子们推开了门。道班房里除了那三块搭作床的木板和那张小破“桌”,再无别物;对了,那卵石做的熨斗摆在“桌”上。而“床”上,是拆开压平了的一层层邮箱纸板。
小窗的玻璃被厚厚的霜结满了。
“围严!这次千万别再让它跑了!”
“放心,逃不掉它!”
“我说话算话,晚上家家有肉吃!”
外边一阵嘈杂。
孩子们离开道班房,见一头壮猪被几个男人包围在菜园子里:从猪身上斑斑片片的颜色可以断定,是林雪家那头被放跑的猪崽。
男人们皆持棍棒锨斧;护林员也在其中,手提猎枪。
“我给它一枪算啦!”——林雪的父亲从护林员手中夺去枪,向猪瞄准……
走投无路的猪困惑而听天由命地望着枪口。
林雪:“爸!……”
林父望向女儿……
林雪摇头:“求求你,别打死它。就当你没花钱买过它,让它变成一头野猪吧!……”
林父:“你不想吃猪肉了,我还想吃呢,大家还想吃呢!”——又举枪瞄准。
林雪扑过去,咬她父亲的手,枪掉地上……
男孩子们,有的破坏篱笆,有的驱赶那头猪,有的挡住着急的男人们……
猪夺路而逃……
林父:“你们!……这些孩子!刚懂点儿事,转眼又犯浑了,又犯浑了!你们就都教育不好了吗?!”
其他大人也都瞪着孩子们生气。
孩子们,则一个个流着泪,或嫌恶,或谴责,或抗议地看着大人们。那时的他们,似乎已懂得了一个什么道理,然而却说不明白。他们的泪,也未尝不是因这一种道理上的孤立无援而流着……
吉普车驶在林区公路上——是一辆合资的中高档车。
吉普车驶入县城,驶入县中学校园——已有几位中年男女迎候着了,还有四个从十一二岁到十七八岁年龄不等的男孩女孩在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是吕鹏、马不停、季家兴、谭克俭及他们的妻子、孩子。吕鹏已是县中学的校长,他的妻子是县中的语文老师。当年的孩子们都是年至半百的人了。
吕鹏问范晓鸣:“儿子怎么没一块儿来?”
林雪:“儿子不是在美国读大学嘛!”
吕鹏:“你们不对啊。人家克俭一家三口可专程从英国赶回来了。克俭你得向他俩亲自介绍一下你夫人!”
于是谭克俭将妻子和十四五岁的女儿引至范晓鸣夫妇跟前作了介绍,他妻子是英国人,女儿的混血特征很明显,也很漂亮。
范晓鸣:“促进中英两国人民友谊的使命,那就有劳你们两口子啦!”
大家笑。
林雪:“郝中华没来?”
别人沉默。
吕鹏:“他确实来不了啦。”
范晓鸣:“什么理由?为什么对他就可以特殊允许?”
季家兴:“他牺牲了……在汶川抢险救灾过程中,他那个武警团的伤亡最大……几天几夜没合眼……他一头栽倒在指挥现场,没醒过来……”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而孩子们却玩闹得极开心,笑声不断。
会议室门外——大家在签到册上签到:
马不停——军医
谭克俭——英国大学教授
季家兴——计算机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