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站了起来,鞠躬,感激地说:“谢谢校长。”
何校长:“高原,你现在还只不过是中学生,你的档案还像一张白纸。以后,你的档案内容会渐渐多起来。我希望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只要别人没法在你的档案里加入不善良,不正直,不讲信义,缺乏羞耻感和忏悔心之类的人格评价,那么别人终究是会尊重你的。”
高原:“我要争取使我的档案里多一些与‘不’相反的评价。”
何校长笑了:“能那样最好。去吧。”
高原又鞠躬,离去。
何校长重新坐下,沉思。
他拿起电话,拨通后,语调恭敬地说:“麻烦您请区长同志接一下电话,有工作情况向他汇报……”片刻后又说,“平川区长,我是何文彬。来过了,我刚送走他们。也开了座谈会,请每一位兄弟中学的老师都留下了宝贵意见。打扰您主要是为了向您汇报两件事……写那首诗的同学我已经严肃地跟他谈过话了,是一名本质良好的同学,父亲是电影院收票的,母亲是卖冰棍的……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引导学生正确对待国家的坎坷确实是我们的责任……还有一件事,我想把那个何春晖找到,给予他成为中学老师的机会……您也支持,那太好了,多谢老同学的理解和鼓励。”
何校长骑自行车行驶在路上。
何校长在青年宫前下了自行车。看自行车的是一个老头。
何校长:“大爷,向您打听一下,原先在这儿看自行车的,是不是一个青年啊?”
老头:“对,我就是接的他。”
何校长:“他哪儿去了呢?”
老头:“那小伙子可交好运了,人家是大学毕业生,英语很好,不久前有几位外宾到哈尔滨来,他不知怎么听说了,自荐去当了几天翻译。老外们对他印象良好,其中一个,帮他出国留学了。”
何校长:“哪个国家?”
老头:“这我也不太清楚。以前只知道外国话就是日本话、苏联话。会的人不但不吃香,还往往会惹麻烦。哪儿想到猛然地一下又兴起英语来,而且能交好运。”
何校长站在那儿,怅然若失。
黑大某教室。那位老教师在讲课,他从容不迫,娓娓道来地说:“不但一部《红楼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多情种子们为其叹息流泪,道学家读出了**,而史学家认为是清王朝兴衰的缩影,我们刚才谈到的《水浒传》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人认为它传播了这样的正义思想……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逼上梁山者造反有理。有人却认为那是一部宣扬投降主义的书,暗示只有接受招安才是宋江他们的光明出路。而我要指出的是……尽管历朝历代的皇帝们也是讲法制的,但那法制如果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法制,那么法制的观念就难以深入民间,暴力复仇,私刑现象,就会在民间层出不穷。比如武松杀嫂,石秀助杨雄杀妻,解珍解宝两兄弟血洗员外庄……我们学法律的同学必须这样看待我们的专业……本专业不仅培养法官、律师,还培养社会公正与良心……”
下课铃响了。
老教师在掌声中鞠躬离去。
老教师走在校园里。
“老师……”他一转身,见是静之。
老教师:“何静之,谢谢你在我的课上一向踊跃发言啊,有你的带动,我对课堂讨论情况越来越满意了。”
静之将手中笔记本递向他:“谢谢您的表扬。老师,我在笔记本中写了几篇关于法制的思考文章,想请您抽时间看一看。如果您认为哪一篇有点儿发表价值,我打算向报纸或杂志投稿……”
老教师接过笔记本,鼓励地说:“支持。我一定早点儿看。”
两人边走边说话。
静之:“还有一件事也请支持……我们学生会想要组织一次法律系和中文系同学的座谈会,讨论从福娄洛教士到米里哀主教,看雨果民主思想与宗教情怀的演变过程……”
老教师:“那参加的同学可都得认真读一读《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
静之:“我们早就为座谈会做准备了,每星期六晚上都举办读书活动。轮流读,大家听。我们想请您在座谈会后作总结发言……”
老教师:“行。我准时参加。”
忽然间,一个穿旱冰鞋的身影迅速滑了过来。
静之:“老师小心!”她刚欲挽着老教师躲开,却为时已晚,老教师被猛撞了一下。
静之冲滑过去的身影生气地嚷:“你没长眼睛啊!”
老教师:“原谅他吧。他一定是有急事,否则不会滑那么快。”
静之:“他起码应该停下来向您道一声歉。我记住他的脸了,再看到他非质问他不可……”
她挽着老教师又向前走……
老教师站住了,手捂腹部,面呈痛苦。他的手上有血。
静之吃惊……
老教师身子摇晃,在静之的搀扶下,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