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情愿陪你一段儿。哎,老师在门口为什么看你一眼?”
静之装糊涂:“他看我了吗?我没注意。你认为他为什么被带走了?”
小韩:“其实别人说的都不对。基本上和他讲的内容没什么关系。他讲的够谨慎的了,我在别处听别人讲过政治、文学,某些人比他讲的犯禁多了。”
静之:“那为什么?”
小韩:“想考大学的人多了,需要补习的人也多了,那么这种补习班就多起来了。可绝大多数,既没经工商部门允许,也不向工商部门交税。站在工商部门的立场来看,毫无疑问是非法的。”
静之:“这倒也是……可你怎么知道的?”
小韩:“我父母都在工商部门工作嘛。本来我想提醒他一下的,可又觉得太唐突。几次话到嘴边儿又咽回去了。再一想这地方挺偏,估计工商的人不会摸来。”
静之:“可把他带走的不是工商是公安。”
小韩:“工商不是无权抓人嘛,所以类似的行动,都是出动工商的车,由公安的人配合。要不是觉得他知识面儿挺广,讲得认真,我是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补习的。”
突然,有人拦住了他俩去路,是那个戴滑冰帽的小青年。
滑冰帽:“何静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静之:“又是你!我那天不是给你说法了吗?”
小韩识趣地推自行车走到了一旁。
滑冰帽:“你那天给我的说法我不满意!”
他从兜里掏出了纸条朝静之一递:“你写的,你贴的,我怀着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你不以同样认真的态度来对待,那是绝对不行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静之接过纸条一看,见是她的征婚小广告。她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了,呆看一会儿,有主意了,笑了。
静之:“小家伙,你看!”
滑冰帽:“我不是什么小家伙,满二十了!”但还是凑过去也看起纸片来。
静之:“看清楚,下边的时间是六月三日,对吧?现在都十二月份了,再过几天一九八〇年了。半年多日子里,我的情况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你呢,晚了,明白?”
滑冰帽:“只要你没结婚,那我就不晚。”
静之:“我结婚那也没必要向你打报告哇!小韩,过来一下。”
小韩推自行车过来了。
静之对滑冰帽温柔地说:“小老弟,向你介绍一下,他是我丈夫。”
小韩一愣,静之向他暗使眼色,他会意了,点点头,礼貌的微笑。接着,一只手臂搂住了静之的肩。
滑冰帽看看静之,看看小韩,自言自语:“骗我,半月前在你家门口那儿,一个搂着我的大哥说,你是他老婆呢……”
静之:“这……这不又过了半个月了嘛!”
滑冰帽:“姐,你也不能太……”
静之:“姐是个没长性的人。”
小韩:“对。她水性杨花。”
静之:“是啊是啊,我是有点儿水性杨花。天生的,没法子。再说,半月前那位也配不上我啊。我俩还比较般配,是吧?”
滑冰帽看看他俩,一转身跑了。
静之长出一口气,抹抹额头:“我都快出汗了!”
小韩:“怎么回事?”
静之:“主要是我不对。六月份那阵子,我一时找不到人生方向,迷茫、失落、怨天尤人,于是呢,写了几张自嘲式的征婚小广告贴在了几个地方。半年多没人理我那茬儿,半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心一意要跟我谈恋爱。当时别人帮我把他打发走了,不承想他不甘罢休,盯上我了……”
小韩:“那就谈呗!”
静之:“可他还不到二十岁!高三毕业没找到工作,在家闲待着呢!”
小韩:“我看,你还想通过那小广告,开社会一次小小的玩笑吧?”
静之:“有那么点儿意思。时代开了我们许多玩笑,就不许我们也开开它的玩笑了?只不过不承想,最后还成了开自己的玩笑!”
她将手中小广告揉成一团,一挥胳膊扔得远远的。
小韩:“这叫胳膊拧不过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