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小婉摇了摇头:“小婉,你何苦呢?”
“不是她?……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承认是你?姑娘,做伪证也是犯法的!”
“是我!是我被歹徒劫持了!是我被歹徒强奸了!是我!就是我!大哥你说是我啊!”小婉哭了。
“你回去好好演你的角色,别为我的事分心。”他往外就走。
“大哥,我俩……都受骗了!他们是一伙骗子!摄像机只是个空壳,剧本是盗用别人的……”
不久,严晓东被无罪释放了。他打死的毕竟是一个歹徒,一个色魔,一个通缉犯,一个罪大恶极的城市里的豺狼。
办案人员对他说:“该做买卖,你做买卖。该赚钱,你赚钱。该怎么生活,你还怎么生活,就当没发生过这么一码事儿!其实我们是早相信了你的话的!不过办案嘛,捉人放人,总是希望符合法律章程,所以才让你受了这么多日子的委屈。”
两辆小汽车停在拘留所外,车旁分别站立着姚守义和小婉。
都是来接他的。所不同在于姚守义坐的是厂长的专车。小婉坐的是出租车。
他眯起眼睛,抬头望望天,拿不定主意坐守义的车好,还是坐小婉的车好。
“到底当厂长了?”
“当了。”
“当得稳吗?”
“还算稳。”
“你俩都来接我,倒让我为难了!”
“别为难,想坐谁的车,就坐谁的车。”
“我应该给你们介绍介绍。”
“算了,我知道她是谁!”守义笑了。他也笑了。
小婉站立在那辆出租车旁注视着他。他朝她走了过去。走到她跟前,指指守义说:“他叫我坐你这辆车!”
小婉凝眸望他,忽然乐了,扑到他身上,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大大方方地亲了他一下,说:“大哥,我不想当演员了,也不想出国了。我嫁给你吧!”
老父亲承受不住儿子成了杀人犯那等沉重的心理打击,精神彻底崩溃,去世了。
“妈,我爸死前,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想喝茅台。你给押起来了,我哪儿弄瓶茅台啊!”老母亲伤心落泪。
当夜,在马路边,他将两瓶货真价实的茅台祭注于地。接着,他双膝跪下用打火机一张一张地烧“大团结”。他爱父亲。他真是从内心里爱父亲呵!他失声哭泣……
他喃喃地说:“爸,先给您这些钱,路上零花……我给您买的茅台不是冒牌货。”
一辆卡车从马路上驶过,一阵旋风将那十张“大团结”如墨菊般的灰烬卷走了……
“小伙子,什么人死了也不值当来真格的啊!再者说呢,烧人民币是犯法的。”
他缓缓抬起头,见跟前站的是一位陌生人。虽然陌生,虽然是好奇的路人,一个“法”字,使他顿时有点儿紧张。他立刻站起来,赔着几分小心说:“我不烧了!我不知道烧人民币是犯法的……真的!”
“不知者不怪。”
“那……没烧这些给您吧!就算谢谢您提醒我别犯法。”他由于紧张而讨好。
对方赶快伸出只手接。
“晓东!晓东哎!你又惹事啦?”母亲呼唤着,慌慌地走过来。
在城市的这一条寂静而文明的街道,在一九八六年这一个闷热得积聚着大暴雨的夜晚,母亲的声音拖带出极度忐忑的担惊受怕的腔调儿。
“你看,你看,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真是的!”对方表明自己德行的清白,缩回那只恨不得抢夺他的钱的手,心有不甘地匆匆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