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省歌舞团的郭颂是我的老师。歌唱家郭颂的名字你听说过没有?就是唱《乌苏里船歌》的那个郭颂……”
治安巡警威严地沉默着。
“没听说过?”他表示大为惊讶地耸了一下肩,“那么这首歌你一定听过……”说着,就又唱了起来:
乌苏里江长又长……
“别唱!”巡警呵斥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马路红,牛马的马,道路的路,世界一片红彤彤的红……省歌舞团的青年男低音歌唱家马路红,几天前报上登过介绍我的文章,读过吗?写得还不错,就是把我吹捧得过高了。这类文章容易使人骄傲,是不是?”
“拿工作证来!”
“工作证……”他佯装在几个衣兜里翻找,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咦,我的工作证呢……可能没带在身上……”
“我看你这一身明明是个返城知青!”
“对,对!我是返城知青……”
“那你说你是歌唱家?!”
“请别误会,这并不矛盾啊!我……是三年前返城的,省歌舞团把我从北大荒调回城市的。就是我刚才讲的著名歌唱家郭颂亲自把我调回来的!您怎么不知道郭颂这个名字呢?……我仍穿这身兵团战士的服装,是因为今天一些返城知青聚会,我得穿的和大家一样,是不是?要不,会对大家的心理造成不良的刺激,是不是?”
巡警有点儿半信半疑了,又问:“你喝醉了吧?”
“没有没有!”他连连摇头,“喝酒损伤嗓子,我从小滴酒不沾……”说着,俯下身,对巡警的脸呼出一大口气,“一点儿酒味也没有吧?”
巡警皱起了眉头:“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马路红,我这名字很容易记。以后要看演出的话,只要是省歌舞团的演出,去找我。三两张票,绝不成问题!”
警帽下那张年轻的脸上浮出了微笑。
“那我们算是朋友啰?”
“当然!”
“离家还远吗?我用摩托送你一段?”
“不必。我就要到家了。”
“走吧!”
“嗨咿!”他举起手臂,向对方敬了一个很帅的德国党卫军式的军礼,然后迈开步子,以军人的步伐气宇轩昂地走了。
那年轻的治安巡警望着他的背影,在头脑中努力回忆对一个名叫“马路红”的年轻歌唱家根本不存在的印象……
他回到家,见妻和两个女儿都已经睡了,悄悄脱去衣服,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地上了床,轻轻躺在妻身旁。
两个孩子两个大人占领一张新婚夫妻的双人床,亲密无间。
他这时才发现妻并没睡,在默默流泪。
“你为什么哭啊?”他耳语般地问。
妻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