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不动,痴痴地望着她笑。
彩凤跺了下脚:“你倒是走啊!”
老奶羊带着小羊们也来凑热闹了,哑巴转身赶它们。将它们赶走后,他仍痴痴地望着彩凤笑,仿佛彩凤指的是羊,而非是他。
彩凤将哑巴推走。
彩凤确信哑巴不再回来了,将头伸进桶里,洗自己的头发。
小屋后墙上的一扇小窗,无声地被推开了,哑巴双臂平放在窗台上,下颏抵在臂上,欣赏地望着。
彩凤换上了哑巴的衣服、裤子,穿上了哑巴的鞋。衣服肥、裤子长、鞋大,这使她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笑。她挽袖子、挽裤筒儿,将湿漉漉的长发在头顶盘了个髻,猛然发现哑巴在屋里从小窗口望着自己——哑巴双手向她做手势,意思显然是在夸赞她的身材好。他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彩凤羞恼地脱下一只鞋朝哑巴掷去……
哑巴和彩凤在屋里吃饭——矮腿儿小饭桌摆在地上。桌上无非是烙饼、咸菜、一听玻璃瓶的肉罐头、米粥之类。他俩各坐小桌一端。坐的是两个木墩儿。屋里的一切都是简单的、旧陋的,然而倒也还干净、整齐。看得出哑巴是一个生活自理能力较强的人。
屋里最能体现出主人趣味的一点,是墙上到处贴满了从挂历和画报上剪下来的美女照,她们大抵都有生**星或英俊小生陪衬着。单男单女之间,不管隔多远,哑巴都用醒目的彩色笔给那些单男单女添上了长长的手臂,使单男单女们可以用多出来的章鱼触足般的手臂,彼此搂着脖子揽着腰。
彩凤一边吃饼一边四顾。饼很硬,她每咬一口都挺费劲儿。然而哑巴的牙口好,胃口也好,吃得极香。他哪儿都不看,一边吃,两眼只看着彩凤,恨不得也要把她抓过来,撕巴撕巴吃掉似的。彩凤被哑巴盯得一时不自在。
哑巴殷勤地为她夹菜、添粥,而自己不时嘴对着瓶口喝一口白酒。
敞开的门外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门外的景物抹上了一层橘色,火烧云在天际变幻着,远村的地方正升起袅袅的炊烟。四周寂静,只偶尔可闻大羊小羊或长或短的咩咩叫声……
夜。
蜡烛默默地流着泪。苗光温馨。
彩凤不明白似的瞪着他。
哑巴指指墙上一对外国男女相亲相爱的剪贴——那是《乱世佳人》中的男女主角,又指指彩凤,指指自己,将两手互叠,放在耳旁做睡眠状。
彩凤突然像一只豹子似的跃下床,朝门跑去——哑巴并不拦她,痴笑地望着她跑到门口。彩凤却推不开门——原来哑巴已在门内安装上了一把锁,一把特大的锈迹斑斑的锁。
彩凤一转身,见哑巴已在望着她脱衣。
彩凤跃上床,去推后墙上那扇小窗,照样是推不开。她无奈,又缩在床角,两眼充满了反抗野性地瞪着哑巴。
哑巴这时已脱了上衣,向她拍一下手,之后伸展开双臂,痴笑得模样可爱——大人们就是常像他那样引诱一两岁的小孩子投怀入抱的。
彩凤扑到床边,双掌推他,竟没推动他。她羞恼地以头撞哑巴胸膛,哑巴每被撞一次,胸膛便更挺一次,目光也更温爱,笑得也更痴。
彩凤最后一次撞过,跌坐于哑巴面前,喘息不止。
哑巴缓缓伸出一只手,以手背轻抚她的面颊、颈子。
彩凤仍喘息着、瞪着他,不动。
哑巴向她伸出一只手——彩凤低头抓住他的手便咬。
哑巴并不挣手,反而将手凑向她的嘴,任她咬。
彩凤狠咬着……
哑巴痴笑着,似乎被咬得很惬意。
彩凤咬得索然,不咬了。
哑巴那只手上被咬出了很深的血牙印——他将另一只手伸到彩凤嘴边。
彩凤推开了他那只手。情形如同孩子推开大人为了哄自己高兴给到自己面前的玩具。她蹬着两条腿,双手捂脸哭了。
哑巴也生气了——他坐在床沿上,将彩凤一抱,脸朝下放在自己膝上,撩起她的裙子,扬起巴掌,在她屁股上打了一阵儿。那情形看去也像大人打过分调皮捣蛋的孩子。
彩凤竟也没反抗,任他打。
哑巴打够了,将她往**一抛,转身找什么——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刀,握着一把匕首似的,板着脸朝彩凤走来。
彩凤始而惊恐,继而镇定——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伸长了颈,一副索性受死的模样儿。
哑巴却从**抓起自己的背心,剪了一剪刀,刺啦啦撕起来。他用背心扯成的布条缠彩凤额头的伤,缠她手臂上的伤。彩凤竟默默地,闭着眼睛接受了这一怜悯。
她眼角淌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