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小秀”是彩凤在这一家用的假名。看来他们夫妻对彩凤很信任。
彩凤抱着孩子跟到门口关门,男主人回身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悄语:“如果叔叔这次赢了,零头全归你!”
彩凤关上门,走到阳台上朝下望——一辆小车亮起灯开走了。她抱着孩子从阳台回到屋里,放下孩子,转身去厨房取来菜刀,撬那锁着的抽屉……
某村里,聚赌的是些农民,其中有哑巴。
正赌在定输赢的关键时刻,门突然被撞开,公安人员闯入……
火车站。
彩凤下了出租车,右手抱着孩子,左手拎着包儿,肩上是挎袋儿,一边不时回头看,一边匆匆走向检票口。
彩凤东张西望,不见哑巴的身影。
广播声催促着乘客,再过几分钟,某一次列车就要开走了……
彩凤通过了检票口……
行驶着的列车上,彩凤在过道中间向前移动着,寻找着座位。一名穿公安警服的四十六七岁的男子,起身让座。他是县公安局的老张。
彩凤因他那一身警服而略显不安。
老张:“坐吧,我再过几站就下车了。”
彩凤犹犹豫豫地坐下。
老张对她身旁两个吸烟的男人说:“两位,孩子小,怕烟呛,把烟掐了怎么样啊?”
对方不好意思地将烟掐了。
老张:“怎么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远门啊?”
彩凤笑笑:“没法子。孩子他爸常年不在家。”
老张俯身逗孩子——孩子可爱地笑笑……
老张:“他爸干哪一行啊?”
彩凤:“在部队上,边防。当指导员。”
彩凤说假话时,一点儿也不吞吐,几乎是张嘴就来。分明地,她在拐卖儿童这条犯罪路上,已经变得沉着果敢,随机应变,是个老手了。
老张肃然起敬:“原来你是位军嫂嘛。”
彩凤不好意思地笑笑:“军嫂可不敢当。俺们女人,嫁给大款是福气,嫁给当兵的那也是一份儿荣耀。反正俺挺看重俺这份儿荣耀的。”
老张:“这话我爱听。冲你这话,不管你年纪比我小多少,你还是军嫂!我要也是当兵的,非给你敬个礼不可!”
他说完,见彩凤的拎包放得碍脚,弯腰拎起,替她举放到了行李架上……
彩凤口吻亲近地:“大叔,能不能替我倒杯水?孩子在发烧,得吃药。”她说着,像一位有经验的母亲似的,低头以自己的脸颊去贴孩子的额。
老张:“你有杯子吗?”
彩凤摇头……
老张:“那我去乘务员室给你借个杯,保证是消过毒的。”说完起身去了。
彩凤:“大叔,谢谢了。”
老张:“谢什么啊。我已经跟乘务员交代过了。我下车后,她会常过来关照关照你……”
夜。冷雨潇潇。
彩凤冒雨抱着孩子,拎着包儿,肩搭挎袋儿,避开公路,沿着铁轨向小火车站走来——那正是她被哑巴所救的那个小火车站——只有几盏孤灯在雨夜中亮着,像是几只大睁着的独眼,冷漠地瞪着她。
走着,走着,走得很不容易,很吃力,趔趔趄趄,歪歪栽栽的。
她已经用两件不同颜色的,偷来的衣服裹住了孩子的身体,孩子的脸被衣服遮罩着。
一列货车静静地停在铁轨上。它使小火车站的情形更加像哑巴救她时的情形了。区别仅仅在于,那是早晨,而此刻是雨夜。
但是她显然并没有心思想到那个早晨,以及那个早晨的她和现在的她所处的不同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