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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第2页）

“不然呢？”吴邪实在没什么力气斗嘴了，半闭着眼睛，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慵懒，“在你面前，我这面子里子早就丢得差不多了。”

“真的假的啊？”

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你觉得呢？我一个三十六岁的人，还坐在你这个十七八岁的小鬼腿上，这面子还在吗？”

“坐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黎簇再次下意识地反驳。吴邪不禁轻笑出声，这一笑似乎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眉心紧紧皱了一下。

“你倒是想得开，”索性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黎簇身上，“就不怕别人看见说闲话？”

“说什么？说你欺负人啊？”

“说不定呢，”吴邪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下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嘴角微微上扬，“毕竟我可是绑架了你，还让你给我当‘椅子。”

故作正经地应和着：“确实挺欺负人。”

“呵呵……”吴邪又发出一声低笑，似乎觉得有些冷“等这事结束，你想怎么欺负回来都行，只要。……。。”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消散在唇边，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

吴邪感到自己正在下沉。不是沉入流沙，而是沉入一片更深、更冷、更绝望的黑暗。这里没有风，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和刺骨的寒冷。他知道这里是哪里，是那个昏暗无光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蛇类费洛蒙那甜腻又令人作呕的气味，一遍遍地侵蚀着他的肺叶。

他正坐在一张桌前，桌上铺满了地图和资料，推演着那个庞大而疯狂的计划。一次，两次，十次。……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同伴倒下的身影，是计划在最关键的节点轰然崩塌。血色染红了棋盘，那些他熟悉的面孔一一胖子、小花、黑瞎子。…。似乎都在一片火光和尘埃中对他露出失望的眼神败了。

又失败了。

拿起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下。剧痛传来，鲜血涌出，但这点疼痛远不及心中的绝望和恐慌。十七次推演，十七次惨败。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带着所有人，走向一个又一个早已注定的死局。

想呐喊，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想站起来，身体却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捆在椅子上。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要将他彻底吞噬。就在这时，吴邪看到了潘子的脸，看到了三叔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看到了小哥走进青铜门时那决绝的眼神。

他们都在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重的、让他无法呼吸的托付。

吴邪猛地从深渊中挣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囚笼。

………

“我。。。。…”

一声压抑的呻吟将黎簇从思绪里拉回。垂眸看去，只见怀里的吴邪猛地惊醒，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嗯？”小孩低声应着，看着那张惊魂未定的脸。

吴邪猛地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恐惧。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沙漠里搜寻着，像是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

当目光最终落在黎簇脸上时，那份惊惶才稍稍褪去，被一丝安心所取代。声音发颤，还带着未消散的恐惧：“我刚才。…。。。。睡着了？”

这反应太奇怪了，完全不像那个运筹帷幄的“关根”。黎簇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深，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对，你睡了大概两个小时。”

“是吗。……。。”喃喃着，撑着小孩的肩膀想要坐直，却发现双腿依旧酸麻无力，身体一软，又尴尬地跌回去。轻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狼狈，有些紧张地问，“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那双眼睛里的恐惧骗不了人，即使极力掩饰，那残留的惊悸依旧像水面的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黎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吴邪？做噩梦了？”

身体一僵，眼神闪躲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避。吴邪垂下眼帘，忽面，只故作镇定地淡淡回应：

“嗯……。。只是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

以前的事情？

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究竟是怎样“以前的事情”，能让这个人，露出那样真实的、哀凄般的恐惧？那些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过往，到底埋藏了多少可怕的秘密？天色大亮，风暴的余威彻底消散，只留下被洗刷得一尘不染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