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灯烛亮起,窗外是深郁的蓝,不时响起青蛙的叫声。
宝诺在灯影下看蛐蛐,天气一日一日地变热,她穿得薄,光脚丫悬在罗汉榻外轻晃。
谢知易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脚上,停顿了一会儿。
“哥哥,”宝诺盯着陶盆里的蟋蟀,不时拿草去逗:“詹亭方来这里做什么?”
他坐到炕几那头,随手把她的脚捞起来,握在手里按揉。
“怎么了,你不喜欢他?”
宝诺抬眉瞥了眼:“没有,我以为永乐宗发生了什么事。你也是个操心的命,闲不下来。”
谢知易觉得她话里有话,但表面风平浪静,看不出丝毫言外之意。
人长大,会藏情绪了。
谢知易垂下漆黑的眸子,默然在心中发问:“诺诺什么意思,忽然语气这么冷淡。”
不一会儿得到谢随野的回应:“不喜欢永乐宗吧。我来问她。”
谢知易想了想:“嗯。”
宝诺没听见回应,奇怪地抬头望去。
谢随野冲她挑眉笑笑,也不按揉推拿了,手指有意无意地来回剐蹭她的脚背,这样也很舒服。
“上次去宴州玩得不开心么,还是永乐宗有谁得罪你了?”
宝诺撇撇嘴:“不是。”
谢随野思忖:“那就是詹亭方的问题,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宝诺看着对峙的两只蛐蛐,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调侃:“山中日子清闲,待久了容易无聊,才几天而已,哥哥就闲不住了。”
谢随野脑中响起谢知易的声音:“原来她介意这个。”
宝诺以为哥哥和她在一起也会感到日子寡淡无趣,所以才记挂外面那些重要的事。
谢随野垂下眼帘:“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谢知易:“不算什么好事,她知道了也不会开心。”
“可她早晚都会知道,现在不说就是隐瞒。”
谢知易犹豫半晌:“好吧。”
又一阵沉默,宝诺皱起眉头,以为他默认了。
“既然觉得无聊,明日便回平安州,我不妨碍哥哥做大事。”
她抽回自己的脚,脸色愈发冷了几分。
谢随野歪在靠枕上,缓缓抚摸左手的宝石戒指:“我让詹亭方调查叶氏姐弟,他是来向我汇报详情。”
宝诺闻言愣住:“叶氏姐弟?昨天才第一次见面,你何时让詹亭方调查的?”
“昨夜让暗枭回平安州传话。”谢知易松开戒指,坐直身体:“你应该知道,新任知州姓叶。”
宝诺愈发诧异:“所以他们姐弟是叶知州的……子女?”
“没错。”
“可是你怎么会对那二人忽然起疑?仅凭姓氏吗?”
谢随野托腮逗瓦盆里的蛐蛐:“不止姓氏,他们从澹州来,老家奉城,还是孪生子。”
“等等,”宝诺不解道:“这个叶知州有何特别之处,你竟然如此关注,连人家老家在哪儿、膝下几个孩子都了如指掌?”
还特意让詹亭方调查确认,未免太古怪了吧。
谢随野闭上眼睛叹了声气,坐姿再次端正。
“他叫叶东赋。”谢知易目光沉静,隐约带着几分抗拒:“是你娘现在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