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纪温携礼登了张府大门。
张廷春身为大理寺卿,公务繁忙,因收到纪温的拜贴,今日特意挪出了小半日时辰。
四年未见,当年那位略显稚嫩的小秀才已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纪举人,甚至能号令南方士子与之共同上书。
这等成长速度,是张廷春决计也想不到的。
纪温今日前来,是为感谢张大人四年前出手相助,他俯首躬身道:
“四年前,幸得大人帮衬,替学生找回公道。这些年始终没有机会遇见大人,如今学生来了上京城,总算能当面向大人道一声谢。”
张廷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当年自己不过是随手一个举动,万没想到对方还真是块宝藏。
这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使得他暂时忘却了衙门里那些令人头疼的官司,开始仔细端详眼前这位少年。
他和蔼的像是一位普通的长辈,笑道:
“当年本官不过是吩咐一声,不碍什么事。倒是你,以区区举子之身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大大出乎本官意料,真是后生可畏啊!”
声势虽大,可结果却是失败了。
纪温垂下眉眼,声音平和:“让大人见笑了。”
张廷春察觉到纪温的情绪,也不由有些叹息:
“长公主和亲,乃是下下之策,奈何如今……
若是你祖父在朝,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纪温抿着嘴,一言不发。
张廷春又问道:“你祖父可还安好?”
纪温略一思索,答道:“前些日子病将一场,如今还不知情况如何。”
张廷春蹙起眉头,他对当年的纪大将军颇为崇敬,自然不希望他有事。
见张大人面色不好,纪温又补充道:
“若祖父身子好些了,或许会前来上京城。”
张廷春满脸意外:“纪将军愿意回上京了?”
随即,他立刻对想起长公主将于四月启程前往瓦剌一事,心中立时明了。
“是为了长公主吧?”
纪温点点头:“长公主这一去,恐怕此生都不复再见……”
张廷春心中也十分不好受,昭和长公主殿下素有贤名,此举也是大周的损失!
可他比纪温知晓更多内情,也越发明白其中的无奈。
太后娘娘又何尝舍得让公主和亲?
朝中之事,他自然不能说与纪温听,当下也只是对纪温勉励道:
“如今你尚未入仕,仍需得以学业为重,否则一切也只是空谈。”
纪温收起心中繁杂的念头,恭敬应是。
张廷春又问起他的学业:“你在南淮书院念书?经史子集都读到哪里了?”
纪温一一作答,哪怕事先未作任何准备,也不慌不忙,答得头头是道。
张廷春边听边点头,他亦是两榜进士出身,学识过人,很快便摸清了纪温的底。
“你的学识已远超同龄人,但会试之中,可不是只有同龄人。每年会试都有不少潜伏多年的举子,一心只待厚积薄发,夺个好名次,以你现下的学问,只怕还是有些危险。”
纪温心中有些沉重,在秀才之中,或许他能成为佼佼者。
但走到举人这一阶级,他也只是举人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一批。
只是,自从乡试后,他还未来得及见识其他举子的实力,不知道自己与旁人的差距。如今被张大人一语道出,令他心神一凛。
他再次拱手道:“能得大人告诫,学生感激不尽,多谢大人指点。”